曦芜回到樱阁后,心中仍怒气难平,命仙侍去莲池召鲤仙婆婆前来训话。
“鲤鱼仙,你也算是天界的老人了,教养出来的花仙却是个贪慕虚荣之辈,一心只想攀附讨好太子殿下,进入酿仙府后,经常借着送酒的名义接近殿下,还整日缠着殿下带她到下界游玩,殿下去下界乃是有要事在身,若是坏了大事,她一个小花仙承担得起吗,鲤鱼仙,你若不好好管教这小花仙,日后她闯下弥天大祸,你鲤族恐遭灭顶之灾。”
“琉璃年幼,若是冲撞了女帝大人,下仙在这儿给您赔罪了,下仙回去后,定当好好教导琉璃,让她尽心尽力在酿仙府当差,切勿再去给太子殿下添麻烦。”
“退下吧。”
“下仙告退。”
从樱阁出来时,鲤仙婆婆额上已是冷汗涔涔,勉力定了定心神后,朝酿仙府的方向走去。
离开锦桐宫时,天界已入夜色,快到酿仙府时,我隐隐看见一个人影在大门外晃动,好像是阿婆,仔细一看,真的是阿婆,忙跑了过去。
“阿婆,你怎么来了。”
“阿婆来看看你。”
“阿婆,这是酿蜜房,是我平时酿蜜的地方,这是真火房…前面是师父住的地方,这是我住的地方,阿婆,你慢点。”
“阿婆,你看,这是我写的字。”
“琉璃的字写得越来越好看了,来,先坐下,阿婆有话跟你说。”
鲤仙婆婆斟酌几许,语重心长地道:“琉璃,太子殿下是这九重天宫未来的天帝,日后的天后也会是一位尊贵无比的女上神,瀛洲女帝对殿下有情,将来会是天界的太子妃,听阿婆的话,你以后不要去见殿下了。”
自小阿婆说的话我都会听,因为我知道阿婆是为我好,可这件事,我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我答应了夜篱要嫁给他,我不想食言,可我也不愿阿婆伤心。
鲤仙婆婆等了等,问道:“琉璃,你是不是喜欢殿下?”
我缓缓点了一下头,我应该是喜欢夜篱的,听见他受伤我会担心,好几天见不到他我会想他,虽然他总是仗势欺人,可他对我很好。
鲤仙婆婆叹了一口气,虽然心疼这个孙女,可那瀛洲女帝绝非等闲之辈,此时若是不狠下决心,等到将来大祸临头,那就晚了。
“琉璃。”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阿婆这般严肃的神情,不由得绷紧全身神经,认真聆听阿婆接下来的话,“你日后若是私下里再去见太子殿下,那就别认我这个阿婆。”
我眼眶一酸,忙低头使劲眨了眨眼睛,但水袋子却越积越满,快要溢出来时,忙抬手使劲擦了擦眼睛,放下手时,衣袖上一片湿润。
阿婆拉起我的手,缓和着语气道:“太子殿下虽然很好,可你们两个不合适,傻孩子,神仙这一生很长,日后你总会遇到一个合适的仙君,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到时候,你就会渐渐忘了太子殿下。”
我心里难受,靠在阿婆怀里问道:“阿婆,是不是因为我只是个小花仙,所以配不上夜篱。”
阿婆安慰我道:“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日后咱们琉璃飞升上仙上神,看谁还敢说咱们琉璃是个小花仙,这姻缘讲究的是时机和缘分,两人有缘,但时机不合适,往往就是无果,这就是凡间常说的有缘无份,等到时机成熟,就能遇见那个有缘有份的人。”
听见有缘无份四个字,我心里猛地空了一下,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还是懵懂,眼睛里的泪水再也兜不住,忙抬手全部擦了回去。
翌日醒来,心头空落落的,却又异常平静,昨夜该流的泪水一滴也没少,心里该难受的一分也没少,原来这世间不只有死生契阔,亦有,有缘无份,我和夜篱大概便是如此吧。
阿婆昨夜很晚才离开酿仙府,都是放心不下我,阿婆年纪大了,我还让她这么操心,日后,我便不见夜篱,等到时机成熟,我或许就会遇见那个有缘有份的人,也许就会渐渐淡忘夜篱。
“琉璃,琉璃。”
好像是师父在叫自己,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把经书拿反了。
“琉璃,琉璃。”
好像是红叶师姐在叫自己,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酿了一坨黑蜜。
鉴于我这心不在焉的神游状态,云衡师叔将我客气地逐出酿蜜房,我闲来无事,便又去叨扰师父。
师父坐在院子里看书,对面趴着无精打采的我。
一名弟子行进院中,禀道:“白辰大人,锦桐宫来人来请琉璃师妹过去一趟。”
听到锦桐宫三个字,我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似地抬起头,想起阿婆昨晚说的话,又耷拉下脑袋,继续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师父看我一眼,道:“琉璃今日病了,让别人去吧。“
“是。”
我感激地看着师父,默默用眼神道:师父,你真是太懂徒儿了。
弟子将原话带到,那名仙侍又说不用劳烦别人,告辞离开了酿仙府。
半路上,那名仙侍变回原来的样子,掉转方向,朝樱阁腾云而去。
花神宴结束后,众花草仙子纷纷返回各自的仙山仙林,曦芜将两名仙侍送与交好的禄存星君,带着其余仙侍返回瀛洲。
晚上,夜篱再次擅闯民宅,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身后,说明天带我去凡间游玩,纵然不舍,我还是将话颠三倒四地跟他说清楚了。
后来,好像我和他吵起来了,好像我占尽上风,好像他几度哑言,没想到平时在他面前直不起腰板的本花仙,吵起架来竟这般有气势,最后,他生气地摔门而去,我一夜失眠。
再后来,他就没来找过我,我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地各过各的日子。
红叶师姐私下里问过我一句,我打了个哈哈,秋霜师姐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过我几句,我打了个哈哈。
鸣蛇也来酿仙府问了一句,我照常打了个哈哈,不过,这小孩的主要目的貌似是为了跟白蕊师姐要仙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