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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夜篱有毒

竹林沙沙,澄澈天光透过翠色竹叶在东无的淡青长衫上筛下一片斑驳光影,细风拂过,光点跳跃变换,宛若一群欢快的小精灵。

夜篱说要去后山溜达溜达,让我乖乖待在房间里等他回来,然而一朵花待得实在无聊,连个作伴的草也没有,我准备到竹林里转转,刚好碰见东无煮茶,便坐在一旁专心观摩。

但专心的点似乎有些跑偏。

东无徐徐舀着黑色浮沫,虽然被盯得有几分不自然,仍温和有礼地道:“夫人可是有什么要问在下的?”

我不假思索地点了一下头,冒出这么一句鬼话,“你前世是我师父。”

东无微愣,又莞尔道:“夫人何出此言。”

若真是师父下凡历劫,那师父现在就是个凡人,说起前世之事会不会对师父的命数造成影响,但夜篱说这一切都是幻象,所以面前这个和蔼可亲的师父其实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但怎么失忆了,难道...自己这个不孝徒,竟然心心念念着让师父失忆,真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东无见我无故捶头,关心问了一句,“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我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又殷勤道:“你看我能帮你干些什么?”

东无陷入犹豫,既不好叫我这个客人动手,又不好拂了我一番美意,进退两难之际,忙道了一声“不可。”

我看着手里的茶叶罐,疑惑道:“这水都烧得冒泡了,还不能放茶叶吗?”

东无耐心地与我解释了一遍煮茶之道,听得我好生佩服,原来煮几片叶子还这么多讲究,自己真是孤陋寡闻了。

东无舀出一瓢水后,再用竹夹在沸水中转圈搅动,示意我可以放茶叶了。

等水大开之时,东无将刚才那瓢舀出的水掺入,茶水不再沸腾,茶上浮着一层晶莹的泡沫,似积雪一般。

我好奇地看着那层晶莹的泡沫,问是什么,东无说那是沫饽,又给我念了一段晦涩难懂的四字成语,听得我不懂装懂地连连点头,若是夜篱在此的话,应该能接得上茬,说不定还会念段晦涩难懂的四字成语来前后呼应,两人因此相谈甚欢,称兄道弟,唉,可惜他偏要跑去后山溜达,错过了这么一个兄友弟恭的机会,可惜啊。

我浅品一口茶,入口醇香,回味苦涩,想着若是加些蜜酿,说不定便能将这苦涩中和。

在凡间不能随意施展仙术,但现在幻象之中,应该可以施展仙术。

“东无,你院子里种的花能借我几朵吗,我想酿蜜。”

东无点头答应了。

夜篱回来时,见我和东无在院子里有说有笑地采花,二话不说就将我拖回房中,关起门来逼供了。

“我出门前,怎么跟你交代的?”

面对夜篱一米八高的气势,我惭愧地低下头,弱弱地答道:“让我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

他眸中的凌厉融化了几分,继续逼供,“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什么了?”

我掂量一番,又掂量一番,小心地答道:“在竹林里看东无煮茶。”

他突然上前,我以为要挨打了,下意识地抱着脑袋后退一步。

他上前一步,我后退一步。

一番循环,我退无可退,抱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道:“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他意味深长地勾唇一笑,眸中涡黑齐放光彩,“你跟我撒个娇,我便既往不咎。”

夜篱教我认过花鸟鱼虫,馄饨饺子...带我看过戏曲杂耍,舞龙舞狮...却没有教自己何为撒娇,他压根就不想既往不咎。

我两眼一闭,脖子往后一仰,大义凛然地道:“动手吧,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最后一句是我听书学来的,当时一听便觉得这句话相当有气势,想着日后定要拿它显一显威风,如今得偿所愿,也算死而无憾了。

夜篱听着这么一句义正言辞的粗鲁话,面上齐齐闪过五光十色,心下颇为哭笑不得,本来精心酝酿的气氛也被这句话搅得灰飞烟灭。

我等了等,没有动静,偷偷睁开半只眼睛,夜篱已经坐在桌子边倒水了。

等他喝了一口水降降火后,我才提步朝他走了过去,关心道:“你在后山有发现什么吗?”

他没有理我,继续喝水,我便换了个话题,“什么叫撒娇,要不你教教我吧。”

他冷不丁噎了一口水,又若无其事地放下茶杯,淡淡道:“凭你的资质,是学不会的。”

我一向自认天资聪慧,怎能受此奇耻大辱,采取死盯战略,终于让他改变心意。

“第一步,抱着我。”

我照做。

“第二步,深情地看着我。”

我照做。

他轻叹一口气,“桃桃,是深情地看着,不是瞪大眼睛。”

我调整了一下。

他又是一声轻叹,“是深情,不是眯着。”

我再次调整了一下。

他不再有异议,一脸的无可奈何,我还想再努力一下,他就继续教下一个步骤了。

“第三步,要深情地说出我的名字。”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深情道:“夜篱。”

他额上的青筋跳了一跳,抬手勾住我的下巴,深情地注视着我,低低唤出我的名字,我感觉先前疑似中毒的症状卷土重来,脑海里一道惊雷劈开,夜篱有毒,我连忙推开他,脚底抹油地逃跑了。

到头来,我也没学会撒娇,还得出一个不着边际的结论,因此晚膳没了青椒炒鸡蛋,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和夜篱被幻象所困,在里面过着简朴恬淡的乡村生活,但妖界的形势却不容乐观。

被困幻象的第二天,妖界便有谣言传出,少主以作客为由将两位仙家骗来妖界,妖君以卑劣手段将其擒住,欲以其元神恢复修为,再领妖兵妖将与天族决一死战,以报当年蜀山之仇。

谣言愈演愈烈,焱炽王趁势起兵,誓要拥护天族,保妖界众生世代平安。

妖界子民本就畏惧天族,不想与之为敌,且也见过少主带着两位气质不凡的客人来妖界,加之黑川之上驻守着天兵天将,更为谣言添了一记实锤,大部分妖族子民站到了焱炽王的阵营。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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