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龙院中心大街,楼所中间,也是院内最核心的位置,圆形决斗台久经沧桑,径长逾百尺。台上矗立着四根玄黑石柱,一旦开战,庞大的魂力便会涌出,将整个决斗台笼罩。
上空漂浮着巨大的悬魂石,以供看台的观众观详。
此时场边,石阶拥挤着数百位学子,沈寒之案的关注度加上决斗条件的屈辱性,让这场决斗万众瞩目,时间将近,嘈杂声弥漫,人们扎堆议论着新人吴期的不自量力。
从赌团胜负的赔率上便可见一斑——一赔十!更甚者还有吴期投降的选项,半三比五。
秋风渐起,观看者陆续增加,辰时及至,陆止在一众左刑队支持者的护送下,胸有成竹地走到台边。吴期身后也跟着卫武、成安以及蒙雨。看阶上的钟灵担忧地望着洒脱的吴期……
“辰时到!陆止、吴期可在?”罗筑出现在决斗台上,朗声高喊,魂力雄厚。
陆止和吴期对瞪一眼,踏上决斗台,两人分立两边,四根魂力柱方中对应。
罗筑以魂力在空中张开斗魂状,高喊:“战刑院吴期、陆止,将以决斗分出胜负,吴期输,为陆止当狗三天!陆止输,披麻戴孝送洛天尸身回乡祭拜!斗魂状已沾两人血液,定约已成!
决斗直到一方丧失战斗力为止,不可用魂晶!不可用外器!不可杀人!两位,可准备好?”
陆止望着吴期,轻蔑一笑,点点头;吴期严肃地盯着陆止,同样示意。
罗筑伸出手高举,一指朝天,突然指向魂力柱,魂力涌出,屏障顿时把整个决斗台笼罩。
“决斗,开始!”罗筑跳下决斗台。
“哗——!!”
呐喊声震天而起!大部分都在为陆止加油,戾气深重地让陆止快速废了吴期。
少数为吴期呐喊的,恐怕也是在赌局上倾财一搏的赌徒。
钟灵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千万别受重伤……”
悬魂石上,已经近距离映出台上的动静——陆止率先发起进攻!
“小子!今天就让你先尝试一下当狗的滋味!”
陆止大吼着,薄薄的魂力在脚下,如狼扑兔,大踏步冲来,抬腿一脚侧踢向吴期的脑袋!魂力缭绕在他踢过来的腿间,水属性魂力汹涌而至。
吴期张开手,魂力聚集在手掌间,两手看准时机,直直向已经到他头边的脚抓去……
“砰!”
双手传来的剧痛如一支利剑百步之外一瞬钉肉,由手心传到胸口,阵痛噬心!
吴期一个趔趄,蹒跚开几步才稳住身体,甩甩手,凝重地盯着陆止——只是掌握四成的气旋腿,还没发挥全力,就让他有些吃不消了。
“唉!可惜!如果这一脚陆止全力踢出,恐怕能重创吴期!”
“吴期也是料定陆止不会全力,才徒手接下吧。毕竟若全力使出被人闪躲,魂力可是要浪费不少。”
“与人战斗实力是一方面,技巧也是不容忽视的,吴期思路很清楚啊,想先试探出两人的差距。”
……
场边因为这一招开始议论纷纷。
但陆止可没给吴期喘息的时间,一击没伤吴期,瞬间提拳欺身而上,蓝色魂力附着在拳头间,快速踏几步,拳劲在吴期面前往前一冲,再准备第二冲直击吴期的时候,吴期瞬间俯身,腿上魂力聚集朝着陆止双脚猛扫而去!
陆止当即跃起,翻身借力凌空架拳,直指吴期天灵盖!吴期有所料,一扫成空,左脚当机立断,奋力蹬地往前一扑——
“嗵!”
陆止一拳打在台面,闷声传,陆止怒。
“狗小子!别让我打到你!”……
场边再次爆发惊呼:
“霍!吴期好灵活啊,是什么身法吗?”
“哪里,那小子太冷静,战斗的预知感很强,提前就知道陆止的下一步攻势!”
“可惜,就算战斗天赋惊人,还是太弱了,只能吃力避开陆止攻击。陆止要用全力了,他恐怕躲不开。”……
恼羞成怒的陆止魂力更盛,如交配不成的大猿双拳左右开弓,吴期拼命闪避,还是硬吃到两拳,两颊顿时红肿。
“去死吧!”
陆止拳劲两冲,全力之下,吴期根本不敢大意,双脚顿时涌现大量魂力,侧踏一步,闪身在魂力柱边!
“砰啦啦——”
魂力柱被陆止击碎一片,崩飞的碎片擦着吴期的脸颊飞过,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血滴滑到嘴边,吴期目光凌厉——再拖下去他要魂力不济了,是时候了!
被击碎一片的魂力柱光芒一闪,表面重新再生。
不远处的藏书楼,楼顶的院长房间,楚殆和一身黑衣的飞水并肩而立,看向窗外面的决斗台。
楚殆抚须远望,嘴角有丝笑意:“你看像不像在藏龙秘境中,他和那头二魄凶齿狼的搏斗?”
飞水点点头:“以小博大,用最小的魂力去消耗敌人庞大的魂力,削弱敌人,伺机发动强大一击——战斗思路极为聪明。”
“我真的越来越觉得可惜了……若他早点入王城,不知现在都成长到什么恐怖地步了!”
“人自有命数。”
……
吴期喘着粗气,凶狠地盯着陆止:“杀害洛天,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代价就是把你也杀了!”陆止狂怒冲来。
吴期脚下发力,顺着魂力柱踏步而上,陆止望着他嘴角咧出残忍一笑——凌空发起进攻,他是不想活了!
陆止站立着,拳上浑厚的魂力蓄势待发;吴期登上高处,突然翻身往下坠,风在他耳边疾呼他目光决然,腿上魂力不断加强——奋力冲吧!全力的气旋腿也能伤到他吧!
吴期右腿的魂力鼎盛到极点,如小型的飓风旋转卷绕着他的腿,他左脚凌空往后一蹬,全身如陀螺般开始旋转,右腿卷起的气流化成狂猎的风,吹得陆止长衣猎猎作响!
陆止沉身蓄拳,目光慎重了几分。
“天啊,他这是什么强大的武技?台上的气流都被他卷起了!”
“笨蛋,那是气旋腿!你不会吗?!只是从没见过他这种威势的气旋腿,他是怎么做到的啊?”
……
众说纷纭,但每个人的眼睛都无法从悬魂石移开,那一腿,即将落下!
“呀啊啊——!”
吴期嘶吼着,全力的气旋腿力劈而下!陆止大喊一声,双腿一冲,如弓弹般一拳冲向吴期!
“轰——!”
气浪爆发,台上的灰尘狂乱地在空中挣扎弥漫,悬魂石上,能清晰看到两人凌空碰撞的场景——吴期一腿劈在陆止左肩,陆止一拳正中吴期腹部!
“嗙——”吴期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狠狠撞在一根魂力柱上;陆止如熟烂的果子,疾坠而下,砸在台上!
场边一时安静,皆目不转睛,只能听到旁边人咽口水的声音。稍时,陆止动弹了下,缓缓爬起来痛苦地捂着左肩……
同时间,撞落在地上的吴期,也抓着魂力柱,摇摇晃晃站起来,他嘴角溢血,地上留有他吐出的一摊血……
胜负还未分!
“哗啦啦——”
看阶的观众情不自禁、不约而同地爆发出暴雨般的掌声!
“太不可思议了!意料之外的好看!”
“能战斗到这种程度,吴期值得人尊重!”
“魂力差太多!就算陆止消耗了过多的魂力,他这记气旋腿还是不足以收场。看情况,到此为止了。”
……
陆止胸口剧烈起伏,紧盯着吴期,不断用魂力缓解疼痛。
“狗小子,你这样……只会让我用三天时间……更加虐待你!”
吴期说不出话,还好碰撞的瞬间,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然,那一拳将会打中他的胸口,胜负已分……
“啊啊啊——”
恢复力气,陆止大吼着朝吴期冲来,魂力已经较前时减弱大半。
“砰!”
吴期下意识地移动脚步,却没有用魂力,这哪里能躲过攻击,直接被一拳打在脸上!
他扑倒在地,忍痛强行爬起来,陆止又一拳接踵而至——
又是一脚飞踹向吴期胸口,但他速度减慢,吴期往后碎步退了一步。
“砰!”
陆止一脚踹中吴期的腹部,吴期顿时又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陆止重新爬起来,攻击一拳接一拳,单方面地击打着,魂力越来越弱,到最后只靠肉体力量拳拳到肉攻击着……
“不要……求求你快认输吧!”钟灵掩面不忍看向那令人心痛的场景。
旁边人也连连叹息:
“吴期已是油尽灯枯,魂力枯竭了。”
“是呀,他还不认输?真的打算被打死吗?!”
……
蒙雨和卫武、成安已经冲到罗筑面前,蒙雨不忍心地抽泣着:“罗执事,赶紧宣布结果吧!吴期哥已经没法战斗了!”
“是呀罗执事,这样下去会死人的!”卫武紧紧捏着拳头。
罗筑望着台上续不上力气稍作休息的陆止,还有面目全非、满脸是血的吴期,轻轻摇摇头:“只要吴期还站着,还不主动投降,我不能宣布结果!”
“呜呜呜……”蒙雨大声哭泣着,朝着台上的吴期大声喊着:
“吴期哥,你赶紧认输吧!呜呜……再坚持下去你会死的!呜呜呜……”
喊话不知有没有传入吴期耳朵,他就那样静立着,目光还没有涣散,反而如利剑般,盯着陆止……
院长房间,楚殆看着窗外,一脸不忍心:“唉,要强撑到这种地步,意志力何其坚定!他是在恢复魂力吗?”
飞水露出的双眼透着凝重,手紧紧攥着:“嗯,他不让陆止击中要害是在争取时间,他要聚集魂力做最后一搏!”
“你是说……那一招?!”楚殆眼中闪着兴奋。
决斗台上,陆止气息紊乱,力气又恢复过来,他朝吴期喊道:
“结束了!”
吴期终于开口,声音冰冷:“是呀,要结束了!”
只见吴期右臂开始浮现出浓浓的魂力,魂力蓄集,吴期咬着牙迈开脚步,鲜血淋漓的脸上一双眼睛如猛虎盯着猎物,他消耗着最后的魂力迎向陆止!
陆止见吴期突然有魂力反抗,当即涌起残留的魂力,一拳相向……
抬起拳的时候,吴期手臂发力,魂力顿时往前一冲,力量汇聚到关节;踏出一步,第二冲力量来到小手臂;接近陆止,第三冲发动,力量鼎盛,威势引动尘土飞舞!
“三冲?!吴期竟然能发挥三冲之力!”
“但他失误了没掌控好魂力,离陆止还有段距离就已经打出三冲,后力要不济了!”
“吴期完蛋了,拼尽最后力气一搏,却失误了!”
……
吴期听不到这些评论,他冲了两步,手腕的第三冲之力突然更进一步!
狂风围绕着魂力屏障席卷着,尘土飞扬,以吴期为中心,汹涌的气势变成小漩涡,威能瞬间暴涨数倍——这是他所领悟到的,第四冲之力!
直到吴期脚下魂力一闪,来到陆止面前,四冲之拳力量霎时爆发!
“轰——!!”
魂力屏障波动着,尘土将决斗台的一切淹没,悬魂石中也都是尘土弥漫的场景。但在人们心中,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奇迹的萌发……
尘雾缓缓稀薄,一个人影立在烟幕中,身形伟岸挺拔,再散去一些,吴期凄惨微笑的模样出现在悬魂石中,他满脸是血,身体摇摇晃晃,脸上如释重负的微笑让人那样感动。
“哗——!!”
“吴期!吴期!吴期!……”
全场高呼,吴期的名字自此将被场下所有人记住!而台边的卫武三人,皆眼中含着喜悦的泪花,激动地用力挥舞双手。望着那个身影,连钟灵都要忍不住眼中的泪水……
院长房间,楚殆回身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畅快地长出一口气:“我不知该如何评价了。”
飞水无声,立在窗前眼睛眯着,忽然惊呼:“不好!”
楚殆诧异地盯着飞水,快步走来,顺着飞水指向往窗外一看,目光瞬间凌厉起来:“真是没想到啊!到底是谁在作祟!?”
……
场中,等到尘埃落定,罗筑刚要走上决斗台,而决斗台边缘,陆止的身体突然站起来,他咧着满口是血的嘴,露出森森的牙齿,朝吴期发出了令人绝望的兽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