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学校,心情低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即使同桌有意地用动漫游戏之类的话题来引导我,我也一声不吭,见我像块木头,同桌耸了耸肩,知趣地没再搭理我。
除了放学和吃饭,我没有离开过我的座位,下课埋着头刷题,上课就听讲,眼睛看着白板和老师,老傅讲了个笑话,班上的同学们都笑起来,我的嘴唇没有动,头转了一圈,似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我突然感觉被置于夜晚的原野中,旁边长满了他人欢愉的笑声。他们没有过错,只不过是我眼睛出了问题,感觉天是黑的罢了。
今天是周六,下午两节课后便放学了,我记起昨天父亲说过的:“明天开始我不接送你了,没用!给你省的时间都打了水漂!”,我向门口的公交车站走去,有几辆22路在那里等着归家的学生,我上了车,车里很吵,大家都在讨论着杂七杂八的事:最近的电影、班上谁和谁好像有什么、老师的笑料,而我只想着回去怎么面对父母。
回到家,开了门,好动活泼的妹妹已经被送到了外婆家吃饭,家里没有人说话,死一样的沉寂,父亲在用着电脑,母亲在看着手机,我没有打招呼,他们也没有理我,我忽然想起,当初考进素质班的时候,父母是多么的高兴,热情,现在却都摆着副面孔,像花岗岩。“他们只认得那带着桂冠的儿子,对这落魄的儿子倒是冷淡起来了。”我心里想着,无言地走进了房间。
我打开音乐,切换到Johnny Cash的《Hurt》,把旧手机放在窗台上,做着作业。
手机振动了一下,随后屏幕亮起,是QQ信息,她发来的。
可以把老师发的评分细则发给我吗?
我记起来,我请老姚把评分细则拷进了我的u盘,并且让我发给需要的人,而我又把这些存在了手机上。
我发了过去。
谢谢。她回复。
不客气,团结互助是班级成员应具有的品德。我记起这句话,打了过去。
对了,先前说好的小说写好了吗?
没有......成绩下降了,父母说小说什么的是痴心妄想,抱歉,没能信守承诺。我发过去,希望这一句话就能轻轻带过,然后赶快终止对话。
她没再发过来,大概是有事吧,我想着,难道是因为我违约而不想回复了么?想到这,我不由得有点紧张,但看她还是没有回复,我摇了摇头,对自己轻蔑地一笑:“呵,我是什么东西。”随后回到座位写字。
估摸有十分钟左右,手机振动了一下,屏幕再次亮起,我伸出手,又再半空中缩回来,但最后还是起身拿了起来。
很抱歉,我不该催促你,我没有考虑到你的难处,没有必要因为违约而自责,毕竟学习才是更重要的事。
至于考试,发挥失常请不要放在心上,成绩的上下波动是很正常的,重要的是自己要有信心,不要因偶尔的下滑而感到失落。
父母也只是说暂时的气话,有了进步,他们就不会这样了。
加油!希望你能进步,期待你的新作品哦!
谢......谢谢。我回复。
不客气!又是一个笑脸。她发过来。
我还有事,先不聊了,拜!
嗯......拜!我道了别。
我把手机丢在了床上,用手上下摩挲着脸,最后又停下来捂着嘴。我知道这只是些平凡的、安慰人的话语,但是此时的我的确需要这样的话,我脑海里回荡着这些语句,嘴巴半张着,心里一抽,突然又感到眼眶里有东西溢出,我收住了。真是个温柔的人啊,我心里想,突然,像是猛地被人往后一抽,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如果她知道我私底下干过那样的事,她还会这样善待我吗?
晚饭,父亲说:“以后你手机别放在房间里了,别听那些个破歌,天天听也没看你成绩好起来。”
我扒拉着饭,不说话。
“你现在还不知道什么,爸妈这么做是为你好,你将来要是出去了,看谁对你这样,要听的进话!”母亲苦口婆心地说。
我还是没说话,父母像是没有梯子而攻城的士兵,只能在城墙外瞎嚷嚷,却进不到城里去。
“我们给你把原来那个物理老师推了,换了给你们上课的傅老师,”母亲顿了顿,“她自己有一个班,班上都是你的同学,去了也好适应一些。”
“你给老子好好学,再不学好我钉你人的!”父亲说。
“哦。”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一切都由父母安排,因为他们“为我好”,并且“为我着想”。
“吃完饭就赶紧去做作业,别浪费时间!”
我没说什么,轻轻带上了门,然后上了锁。
不一会儿,我听到重重的敲门声,我打开了门,是父亲。
“干什么?”我问。
“以后做作业不许锁门,把门敞开。”父亲瞪着眼睛说。
“哦。”
我照着指示做了,心里觉得这很无聊。
父亲和母亲三番两次地偷偷走进房门,试着不发出声响,但我还是听出了熟悉的脚步声,那个每踏一步,木板就发出一丝“吱呀”的短鸣的是父亲,另一个走路像鼓点一样轻敲地板的是母亲,我察觉到了他们,但只是埋头写着。我对这无聊的行为感到厌倦,但我知道如果戳穿便又会带上“做作业不认真”和“尽想着怎么防父母”的帽子,所以我没有回过头去。
夜深,父母招呼我去洗漱睡觉,我关了台灯,走进卫生间,锁上了门,如愿以偿地打开了音乐,切换到自己准备的春物歌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我知道不能太久,不然对我的行为敏感的父母又会对时间挑剔起来,五分钟说成十分钟,半个小时说成一个小时的。
卫生间里的播放的音乐,后来成为了我每日喘息的机会。
这件事之后,我心里有了个空儿,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像一堵墙中了枪弹,有个小窟窿留在上面,而**带来的痛苦又是另外一个窟窿,这两个合在一块儿,在我高兴和热心的时候,忽的把心里所有的好排的一干二净,然后只剩下突然的一阵寒,使我不由地打个颤,而在我伤心和受挫的时候,像鼓风机似的把冷风往心窍里塞,使我颤的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