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释语双膝跪在键盘上,双臂伸的很直,在手掌的位置放着放着四本几百页的大书。由于长期的跪坐在键盘上导致膝盖疼,让他忍不住左摇右晃。
“嘎,活该,谁让你瞎折腾的,这下好了吧,都连累到我了。”
黑冥那独特乌鸦嗓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听到这声音让邸释语有一种特别想烤了它的冲动。
“你他喵的蹲在我头顶说话不腰疼是不是,信不信我他喵的烤了你。”
“嘎,你说谁不腰疼呢?你保持一个四五个小时试试。”
“你当我没保持吗?我都顶着你这个样子四五个小时了。”
“嘎~别说废话,在你没有回来之前我就已经在受惩罚了。”
在说这话时黑色的鸟头从头顶伸下,漆黑的瞳孔看着他的眼睛,独特的嗓音再一次拔高,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质疑的光芒。
“你们都给我安静,还想不想好好休息了,还是说你们想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在厨房里做饭的姜凤薇对着客厅里的两个人喊着,但就是这样短的功夫,锅里的煎蛋焦了。
……
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邸释语跟黑冥以十分乖巧的姿势坐或蹲在桌椅上,看着姜凤薇端上的饭菜,他们说着悄悄话。
“嘎,大人。这菜是端给你的,你吃吧。我是一只无辜的鸟,吃吃虫子米粒面包糠之类的东西就可以了。”
“这时候就叫我大人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句话你忘了?你就别推脱了,再说了你什么时候吃过虫子?”
“不,你吃吧。”
“不,还是你吃吧。”
在他们还在互相谦让的时候,一股凉意顺着脊髓向上蔓延,直袭他们的天灵盖。
“怎么都不吃啊,是我做的不好吃,还是说我辛辛苦苦做的菜你们不爱吃。”
听着姜凤薇的话,他们看着桌子上黑色的煎鸡蛋,疙瘩汤一样的面条上还有着黑色的块状物体,齐刷刷的摇着头十分违心的说。
“没有,我们很喜欢。”
硬着头皮尝了一口,浓烈的咸味直入口腔,让人有一种很想喝水的欲望。试着用筷子扒拉一下黑色的块状物体,那物体迅速的散开,用筷子夹了一些放在嘴里尝一下味道,咸的齁鼻,所以那黑色的物体就是被油炸了的盐块。
夹起一片煎蛋轻微的晃了几下,形状依然保持着在盘中平摊的状态,稍微用力的夹了一下,发出了十分清脆的声音。
夹在嘴边迟迟的不敢下嘴去咬,在看了一眼姜凤薇之后,心中有了一股狠劲就咬了下去。咬下去的感觉就像是嚼锅巴一样,但不同的是锅巴没有这种炭化一般的口感。
在艰难的吃完这顿午餐之后,生无可恋的躺在沙发上,邸释语只觉得自己的味觉彻底的丧失,随便还失去了生活的乐趣。
“嘎,不回家吗?你票买了吗?听说你今年没有寒假哟,所以赶快回家看看吧,嘎嘎嘎。”
以它只是一只鸟为借口逃过一劫的黑冥落在他的头上,说着从姜凤薇哪里听来的消息,还顺便发出了嘲笑三连击。
“东西就不用收拾了,票是下午的,还有现在别打扰我,让我静一静思考一下人生。”
有气无力的拿出手机打开订票的界面让它看了一眼,再一次的陷入了自闭当中,同时灰色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弥漫。
“嘎,有什么可怕,不就是一顿饭吗?”
“我听她说,下次要给你准备鸟粮,这样方便消化,同时也方便携带。”
“真这样说的?”
“不信?!你可以去厨房里去看看,她现在正在进行尝试。”
它用疑惑的鸟眼看着几乎融入沙发邸释语,在迟疑了一下之后扇动着翅膀飞进了厨房。
在目睹黑冥飞进去之后,融入沙发的邸释语发出了愉悦的声响,听着它那凄惨的声音之前所受的苦难仿佛都值得。
……
公元2018年12月29号下午一点四十,他终于坐上了回家的旅途,这是距国庆假期之后第三次回家,同时也是公元元年最后一次回家。
坐在回家的车上,邸释语看着窗外的风景,皑皑的白雪覆盖了一切,他感觉这几年的气候有了非常大的变化。
他还记得自己08年左右下的大雪,雪的厚度可以达到几厘米厚。然而从那年开始夏天炎热多雨,冬天寒冷干燥成了常态。但现在看着外面的雪景,寒冷干燥仿佛已经成了过去式。
片片的雪花不断的从天空降落,落在满是雾气的车窗上,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车窗上,一点冰凉顺着指尖拥入心底。
顺着自己的内心,指尖在冰凉的车窗上移动,随意的画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图案,听着耳机里的古风歌曲,倦意涌上了心头。
在小憩(qi)中,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一个关于雪的梦,一个让他不愿意醒来的梦。因为他曾经忽视的一切都在这个梦里。
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滑落,呼啸的狂风吹拂着他那单薄的长衫,冷眼看着周围热闹的人群,脚步蹒跚的走在二寸厚的雪地里。
温暖的血液缓慢的从手臂上流出,不断带走他为数不多的温度,面色苍白的走到一处破败的房屋前。
看着里面昏暗的灯光,撕开手臂上的衣物,从地上抓起一把银白的雪抹在狰狞的伤痕上。
刺骨的寒冷让他的面部扭曲,伤口上银白色的雪花在一瞬间被染成了红色,身体的温度让红色的雪花变成了雪水,血液搀合着雪水变成血水流下,弯下腰再一次抓起一把洁白的雪花抹在伤口处。
阵阵温暖从手臂上的传来,用雪花仔细的擦拭干涸的血迹,扯下伤口附近破烂的衣物绑在伤口上。
找到被他藏起来的衣物套在了自己的身上,推开了老旧的木门,看见放在红色木桌上被盖起来的陶碗。
阵阵寒风从被打开的木门吹进,昏暗的烛火明灭不定,趴在木桌上的身影蜷缩着娇小的身躯。回头看着他走来的道路,深浅不一脚印上有着红色的痕迹。
天上飞舞的雪花让这些显眼的痕迹被深深掩埋,鲜艳的红色在不断的变淡,最终他关上了木门。
伸手摸向木桌上的陶碗,点点余温从手掌传向全身,打开上面的陶蝶,丝丝热气从中冒出。
饭菜的香味被他吸入鼻腔,拿起一旁的竹筷填补着饥饿的腹腔。细微的声响让趴在桌子上身影苏醒。
她睡眼朦胧的看着前面的瘦削的人,惊喜的表情在脸上出现,随即又被她压了下去,用很细的声音说着。
“哥,你回来了,下一次出去的时候,能带上我吗,我自己一个人在家……”
进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响起了咀嚼的声音,很显然他不想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哥……”哀求的声音响起,但这并没有起到什么,吃东西的声音仍在响起,“我怕,我怕我有有一天会失去你……”
这话让进食的人放下了碗筷,紫的发黑的瞳孔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浆洗的发白的衣物上打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补丁。屋外的寒气从各个角落向着里面渗透,穿着单薄的少女在这不温暖的空间里轻微的发颤,不知道是由于刚睡醒还是什么原因。
“带上你只是给我徒添麻烦,哪怕我现在是重修之身,你的修为跟得上我吗?!三年,只用了三年我就追上了你,你说你能帮得上我什么?!”
没有感情的声线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话语逐渐变得刺耳。这让寒冷单薄的少女如坠冰窖,红润的面色变得苍白如雪。
“哥……求求你……”带着哭腔的声音不断的哀求。但他面前的人平静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现在,给我回去睡觉,这里没你什么事。”
黑色的炁推着哭泣的少女倒退,直至另一个房间的门口才消失。这时正在进食的魉停住了自己的筷子,一缕暗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流出。
“道之追杀,上穷碧落,下达黄泉,功者可白日飞升,享无上极乐。
“这还真是他们的追求啊,咳咳。但凡我真的这么好杀,他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哈哈哈。”
擦去嘴角的血液,有些癫狂的自言自语,却牵动了体内的伤势,让他猛烈的巨咳起来,一口淤血被他吐在了桌上。
看着木桌上面的血迹,把旁边的摆放的竹筷修正了一下位置,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但在进去的一瞬间愣在门口,属于自己的被褥被人摊开,房间的木桌上摆放着治疗内伤的药物。
无视了木桌上的药物,盘坐在木床上,炁沉于丹田绕体内进行周天运转,开始给自己疗伤。
……
等到邸释语醒来的时候,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滑下,紧闭着双眼轻声低语。
“再次看见你,真好。”
但马上禁闭的双眼睁开,漆黑的瞳孔隔着车顶凝望虚空,伸出一只颤抖的手用力的打向自己的心口。
“咳咳,果然,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啊。
“但再不甘心又能怎样,她已经……除非……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好大一盘棋啊,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