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仁贵是上湖市三座泰兴大酒店的东家,泰兴大酒店在这个二十年代的上湖市,发展的颇为不易,潘家的发迹是在潘仁贵父亲那一辈。潘越,即潘仁贵的父亲,跟随着一位来自大英帝国的洋人干活,凭借着自己的一些小聪明,他哄得那个洋人非常舒心,那个洋人就将其中一些生意交由他去打理,潘越运气不错,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依靠着上湖市租界的安稳,凭借着军阀混战造成的混乱很是捞了一笔。
到了潘仁贵这一辈,他凭借着父亲给的大笔本金,依靠着父亲与大英领事馆的关系,在上湖市公共租界里开办起了欧式酒店,吸引着那些上层社会名流,在华国经营着生意的洋鬼子们前来光顾,不过在这个年代的上湖市,黑帮肆虐,潘仁贵不得不找到了法租界的巡捕头子黄金荣当靠山,只是少不得被扒了一层皮。
而随着日本小鬼子越来越过分,炮击了大沽炮台,那些欺软怕硬的欧洲商人们眼见着战火将至,纷纷开始转移资产,重新跑回欧洲去了,洋人们的生意少了,泰兴大酒店的生意更不如前了。再加上潘仁贵已经年近五十,还没有儿子,自家婆娘肚子不争气,连生了三个女儿,自认为并不好色的潘仁贵也不得不再迎娶了两房姨太太,只是霉运缠身,又接连生了两个女儿。
眼瞅着自己的庞大家业无人继承,潘仁贵每天都是着急上火,大发脾气。这一天正好是二月初六,初春时节天气转暖,太阳照在身上还颇为舒服,潘仁贵就打算带着自己的三位夫人去郊区的城隍庙里求签,讨个好彩头,争取来年能够生一个大胖小子。
去城隍庙一切顺利,只是签运不好,没有上签,这让本就急躁的潘仁贵在回来的时候一直板着一张冷脸,吓得同在马车上的三位夫人不敢言语。只是在途径一片榆树林的时候,赶车的车夫听见了婴孩的哭声,潘仁贵得知消息后连忙从车上下来跑进了树林里,随后发现了一个白嫩漂亮的男婴,正光着身子躺在草丛中啼哭。
潘仁贵大喜过望,潘家的后人这么着不就有了吗?!
眨眼间六年过去了,年纪尚幼的潘家小少爷的名声就传遍了整个上湖市,潘家小少爷原名潘兴安,取自兴盛平安的意思,只是小少爷太过漂亮了,被称作是潘安再世,久而久之就连他的父母都开始忽视了他名字中间的那个兴字,直呼他为潘安了。
这一天潘安穿戴整齐,带着自己的狗腿子——父亲安排的有点呆傻的几个下人,带着管家——母亲安排的中年账房先生,前呼后拥的走进了西街的菜市场。他年纪尚幼就派头十足,细嫩的下巴高高抬起,但是以他现在的个头,也就只能够瞅见别人的下巴。
他走到一个卖包子的露天铺子旁边,踮起脚尖一伸手就将一个肉包子从蒸笼上拿了下来,他随即就咬一口,然后就吐了出来,“啊呸!老板,这是什么玩意儿?你这肉包子里面的葱怎么比肉还多?”
苍老的摊主赔笑道,“少爷,这不是为了能够卖的便宜点吗。”
潘安瞥了他一眼,瞅了瞅他额头上被岁月摧残过的痕迹,冷哼了一声,“都给我包好了,我要拿来喂我家的狗!”
“是、是,小少爷。”,摊主大喜过望,将肉包子包好递给了一旁的下人。
“喝!自己做的包子喂了狗竟然还高兴?”,潘安紧绷着小脸,有些怒气冲冲的说道。
“啊对,生气,我要生气。”,摊主努力地憋出了一副怒目而视的模样。
“哼!这样就对了,我们走。”,潘安心满意足的直奔着下一个目的地,他身后跟着的管家掏出了几枚大洋递给了那位摊主。
那是一位不幸丧夫,只身带着三个孩子的年轻寡妇,小寡妇样貌颇为不错,独自一人在西街口卖着豆腐。
潘安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那个小寡妇的身后。
“唉呀呀!快放下我,不然我就要生气啦!”,潘安涨红了一张小脸,高声喊道。
小寡妇憋着笑,将潘安小心的放到了地上,然后双手捂胸故作害怕,还一边小声的呢喃道,“呀,好害怕呀,有流氓……”,说着还用眼睛偷偷的瞥了潘安一眼。
“哼,哼!”,潘安得意的哼了两声,然后将那一提留包子放在了小寡妇身前的桌子上,“小妞,少爷我看你可怜,这些包子就是赏你的!”
“谢谢小少爷。”,寡妇向着他作了个揖,真诚地谢道,这些包子足够她和孩子们一整天的吃食了。
潘安哼着小曲,转身继续向着街口走去,只是刚走了两步就迈不动腿了。前方不远处,三个满头金发,身穿洋裙,有着十来岁年纪的漂亮洋人女孩儿正抱着胸脯,冷冰冰地看着他。
潘安一看不好转身就要逃跑,哪成想那三个洋人女孩比他的速度还快,先行一步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哎呦呦,好疼啊!”,潘安小脸扭着,大声喊道,他瞥了那几位仆人一眼,呼喊道,“你们这些狗腿子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来救我!”
那几位仆人和管家憋着笑扭过脸去,就当做是看不见。
当头的一个洋人女孩嘴巴都快要气歪了,她们可都舍不得用力气好不好,她扳过潘安的小脸,恶狠狠的说道,“跟我走,就现在!”
潘安眼睛一闭,耍赖道,“不要,不要,我要继续欺男霸女。”
旁边一个捏着他耳朵的洋人女孩揉了揉眉心,苦恼的说道,“你管这叫欺男霸女?”
“对啊,对啊,地主老豺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潘安兴奋地点了点头,离他不远的几位仆人都噗呲的笑出了声。
“好啦,好啦,不要再闹了,你要我们找的人找到了,我们一起去吧。”,另一个洋人女孩无奈的皱了皱眉头说道。
“找到了?那我们赶紧走吧!”,潘安一改之前无赖的样子,变得激动了起来,他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去见识一番。
管家看着小少爷就要跑走,连忙大喊道,“少爷,别跑远了!老爷还在家里等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