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潘广仁装扮整齐,他特意戴了一顶宽檐帽,穿着长风衣,还把风衣衣领竖起,努力的遮挡住面孔,这样勉强能够挡住交易所那些异样的视线,在这个妇女和少数族裔还没有投票权的年代,黄色面孔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甚至是灾难。
他出了街区就直接打上出租一路赶到了证券交易所,一上午就在离交易所不远的一处咖啡厅里等待着。
2点整,2点10分,2点20……潘广仁不断地翻看着自己已被磨坏边角的怀表,焦急,甚至焦虑。他投入的钱其实并不算多,所以格外珍惜,想要在最后一刻,能够多赚哪怕一点点,但是却又担心赶不上时间,因为这就是他所能剩下的一点点身家,赔了全家就有可能陷入绝境。
他神情紧绷着,手里的怀表被他不停地摩挲,看着有些神经质,咖啡厅的年轻服务小姐在路过时都尽可能的绕过去,虽然那个亚裔男子长的很是不错又有异域风情,但精神有问题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在咖啡厅老板觉得不耐烦,想要呼叫警察,将这个只是在磨蹭时间的该死黄皮猴子赶走,好让出座位的时候,那个年轻的亚裔男子却猛地一跃而起,从正门冲了出去。
“你还没给……该死的!”老板刚要喊出声,眼睛一扫发现了那男子桌上已经被攒成一团的美钞,低骂了一句,闭上了嘴巴。
“赶上了……呵……呵……”两个小时后潘广仁喘着粗气,压低帽檐,快步穿过街区,他右手伸进怀里,紧紧攥着这次的收获,半年,至少半年,这半年的生活有保障了,节省点的话甚至可以租个更好的房子,毕竟孩子还小,妻子也是个柔弱的小女人。
他回想起自己在证券交易所里的经历,在他卡着点刚将手里的股票兑换成现金支票时,那只带给他巨大收获的股票很快就跌回了原点,甚至更低。根据周边人吵闹时得到的信息,那家美国杜特意橡胶公司,之所以是垃圾股,是因为在一年前这家公司因为战争,烧光了它在东南亚的一片广大的橡胶园,而那片橡胶园几乎占到它总产量的一半以上,于是它资金链断裂了,公司濒临破产。
而突然暴涨则是因为据传有另一家占据了美国几乎三分之一橡胶销售量的跨国公司有意向收购它,并且还会向它再次注资,为战后橡胶园的恢复做准备,传言传的有理有据有细节,于是就在这短短两天时间,一只原本已经跌到谷底的垃圾股被爆炒至原来的近十倍!但是就在今天,下午三点,那家据传有收购意向的跨国公司中的一位高阶主管出来公开辟谣,证实那家公司近期没有任何的收购计划,转瞬间,垃圾股又被打回了原形……
这是一次经典的短线炒作案例,首先炮制谣言,吸引大量的投机资金涌入,再找权威人物出面辟谣进行收割……幸亏潘广仁及时地站在了胜利者那一边。
辗转回到了家里,潘广仁将变现出的钞票摆放在了桌子上,面带微笑看着已经放松下来的妻子说道,“巧儿……辛苦你了……”
“嗯,其实……应该感谢的……应该是我们的安儿……”潘夫人抬了抬怀中熟睡的婴孩儿。
潘广仁嘬了嘬牙花道,“这个臭小子,两次了,问他都不说,不过……唉……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他……”他看向小潘安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不过……我们之所以给他取名潘安就是希望在这个乱世之中,他……能够有一个安定的未来,可是……这孩子这般的怪异,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唉……”
“当然是福气喽,爸爸你也想把爷爷也接过来吧!”小潘安这时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说道。
“接下来爸爸要多去做宣传,展示自己的炒股能力,将这条街的钱都揽过来,去炒股!只有本钱多,挣的钱才多啊。”
“可是你的能力……预知的能力这样不就暴露了么……”潘广仁面带犹豫的说道。
“只要有赚有赔不就行了吗,当然,赚的要比赔得要多!”小潘安瞥了自己的父亲一眼,不屑的说道。
潘广仁看到自己孩子的蔑视眼神心头火起,但转念一想……对啊,自己毕竟打理过原来潘家的生意,这道理一想就明白,这是要自己去做股票投资经理人啊。
他一拍大腿,站立起来,虽然现今因为排华法案,他和妻子孩子都还没有美国国籍,还是难民的身份,但是据传闻说排华法案很快就要修正了,毕竟美国和华夏已经结盟了。到时候上下打点一下,正式入籍,开一家投资理财公司,自己摇身一变就能成为正规的投资经理人。而在那之前……哪怕是只在这唐人街中,那些帮派大佬、老鸨、小商贩等等都被白人社会排挤,投资无门,而自己表现出了快速赚钱的能力,就能将整个唐人街的资金聚拢起来,而那时……自己很多想法就能变成现实!
能成!一定能成!只要有了……,他看了一眼妻子怀中玩耍的幼子,一定能将老父亲顺利的接过来,一定能重现潘家的辉煌!不!还能更大,一个大大的商业帝国!来到美国让潘广仁开拓了眼界,也给他了更大的野心。
说做就做,潘广仁立刻展开了行动,光明的未来给了他极大的动力。依靠小潘安的能力,仅仅半年,他就成了唐人街帮派大佬们的座上宾,先前骚扰他妻子的小混混变得殷勤又得体,面对他时一声重话都不敢说,而新的房东甚至都拒绝收他们一家的房租,只求能在炒股的时候捎带上他。
潘夫人也摆脱了整天围着孩子转,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普通居家生活,重新做回了潘家的少奶奶。
而小潘安呢,因为母亲雇佣了仆妇,他却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特异之处,努力去装作一个平凡的幼童,这让他十分的厌烦,所以整天板着脸,却惊吓得仆妇跟得更紧了。因为父亲忙着生意,和他短短的交流只是在询问股票的情况,他只能向他的母亲抱怨,但潘夫人却并不觉得不好,她也想让自己的孩子正常一些,但被小潘安缠得烦了,就反问他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甚至比他的父亲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