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噼啪……”
风无邪面带微笑地看着不远处点燃的篝火和人们。
他们围坐成一圈,男女老少有都,或是大声讨论,或是大快朵颐,有几个年青的男女还在火边起舞。
若是看得细些,还能瞧见在几个起舞的男女当中,有一个约摸二八的少女,她并不像其他少女那样与另一个少年共舞,舞姿伸展时,有一只红色的小鸟随着她的韵律上下翻飞,时不时还发出清脆的啼叫,好似在赞叹少女曼妙的身形。
不多时,一舞毕了,跳舞的男女们纷纷下场,稍事休息,与鸟同舞的少女却被小鸟引出了人群。
这鸟,自然就是燧鸟了。
“无邪小子,你说说我方才跳的舞是不是十分威猛?”
“哈哈,燧鸟先生半点也不知羞,个子虽然小小的,心却比人还大。”跟着燧鸟的少女也未等含笑看着她俩的风无邪回话,促狭的接了燧鸟的话茬。
“无邪哥哥,你之前若是答应同我共舞,一定能获得大家喝彩。”
风无邪看着坐到他身旁的少女,摇了摇头,将落在他头上的燧鸟拂开,
“开辟了灵海的人是不能随便舞蹈的,”他看着少女猛然间变得透亮的眼睛,“舞蹈是一种仪式,能向冥冥中的存在借取力量。巫信仰自身血脉,用血脉操控自然,用舞蹈能求取自然的帮助。祝侍奉神灵,靠舞蹈能得到神灵的回应。”
“而巫或者祝在没有对象的情况下,冒然进行舞蹈,运气好的话无事发生,运气差的话,被不知名的存在注意到,落入大能的算计中,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照无邪哥哥所说,你果然就是像梾大人那样拥有法力的巫师喽?”
风无邪看着迫不及待发问的少女,“阿希,巫的境界从低到高分别为灵巫、巫师、大巫,以及传说中的祖巫,而祝同理也是从灵祝、祝师、大祝到神祝。”
他看向不远处篝火旁正享用食物的一个老头——巫梾。
巫梾也好似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看向风无邪和阿希,眯着眼笑了笑,取起一旁的的水囊灌了一口水,复又低头同食物争斗了起来。
风无邪收回目光,眉目半阖,身子往后一躺,看向朦胧的太阴星。
“巫梾同我都是开了灵海的巫,他已经初步定了法相,只不过法相不能显化出来,算是半步巫师。而我,灵海已开,尚在积累法力,离塑造法相还远着呢。”
更何况我开的灵海并不是祝融氏的火海,而是一个风海,连凝聚什么样的法相都不晓得呢。
他将最后一句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并未说出。
阿希也跟着风无邪躺在地上,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不少。
“我自幼跟随梾大人在西荒四处漂泊,梾大人说,巫师之所以被称为巫师,是因为成了巫师之后,就能像师长一样教导出新的巫,他说他的巫道有缺陷,不能让我成为巫。直到前些日子,在六气泽外遇见了你,看你能施展神通,我还以为……”
风无邪听着她逐渐陷入沉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导,只能在心中叹息,助人开辟灵海的过程十分精细,只有成功塑造法相,对人体清楚认知的巫师才能进行。当然也有例外,像祝融部巫炖那样,在灵巫境界浸yin多年拥有充足的法力,且为塑造法相做好多年研究的人才算合格。
当日他离开不死火山后,在荒凉的火山外围行进多日,一路上餐风饮露,从不毛之地慢慢见得些许绿意,最后抵达南荒中部偏东的六气泽。
六气泽面积极大,几乎将南荒中部覆盖,甚至还蔓延了小片北部和大部分的东部。南荒唯二的大氏族中的奢比尸部便被散落在六气泽中的中小氏族拱卫在其间。
按照风无邪的计划,他只是在六气泽外围活动,借道六气泽中居于东部的崇明、稗夷两个氏族,绕出六气泽。
初入六气泽时,风无邪便遇上巫梾及阿希一行人,还一同击杀了六气泽中特有的巨虫——现在已经成了众人篝火上炙烤的美食。
风无邪听他们自称是西荒流民,十多年前一位大能降临西荒,挑翻了西荒大小部落,聚拢追随者建了国,而部落被灭的人们大部分也归顺于其国,还有像他们这样的一小部分人,成了流民,逃离西荒,另寻去处。
“我们都是跟随着梾大人而来,听闻梾大人其实是东荒句芒国生人,后来辗转定居于西荒,听大人说他唯一的兄弟如今生活在南荒六气泽中的稗夷部,如今带着我们,正是要去投奔稗夷部的。”
这是风无邪从一位流民大叔口中打听到的。
而巫梾一行人得知风无邪也是要往稗夷部去后,双方合计,便约定一路同行了。
这几日里,风无邪同他们相互礼让,虽然同行,但也没有结下多深的交情,除了阿希。
阿希自那日见他用风刃枭了虫首后便时常趁着闲暇时来找他,几日下来,风无邪看出阿希虽然另有目的,但也是以真心相交,便也与她熟稔了起来。现在想来,阿希应当是想要求助于他,以期踏上超凡之路。
想到此处,风无邪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少女,不远处的火光将她的脸映得红润。
“巫的传承是有序的,在先辈的指引下,开辟灵海,塑造法相,沟通法则,最后身合法则,一个巫只有在部落里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巫,流散在外的巫大多只能盲目的修行,到头来可能就像巫梾一样,卡在一处,解不开桎梏。”
阿希闻言也转过头看他,眼中的光仍旧存在,
“那最初巫又是怎么来的呢?祝来自神明的引导,而巫又是谁引导的呢?自然吗?他们既然能得到自然的指引,为什么我不可以?”
风无邪闻言一怔,却是被阿希的言论惊到了。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似乎指明了他接下来的修行方向。
他认真地看着这个眼底有光的少女。
“你说得对,据说初代祝融就是在不死火山中感受到了火之真意,最后成就祖巫之位。”
“祝融?无邪哥哥指的是南荒不死火山中的祝融部落吗?”
“不错,我在祝融部落借住多年,前些日子方才离开不死火山,因此对祝融部有所了解。”风无邪想了想,“师法自然虽说可行,但有史以来,似乎也只有那么一撮人能成此事。你若想踏上巫道,还是先开了灵海再做他想。”
他用食指轻点下巴,“之前我听说巫梾的兄弟也是一位巫师,你不如请巫梾替你引荐,让那位巫师帮你开灵海。”
阿希眯着眼笑道:“我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呼~”她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拉了拉风无邪的袖角,让他直起身子,“休息够了,却是得要再去同燧鸟先生舞一次才好,毕竟等我成了巫,可再也不能尽兴的为自己跳舞了,还请无忧哥哥好生观赏。”
旋即往人堆里跑去,揪出正在跟几个大叔抢食儿的燧鸟,到篝火旁比好姿势,又舞了起来。
有阿希和燧鸟一人一鸟起头,之前下场的男女们也起了兴致,纷纷结伴上场,也舞了起来。边上几个阔谈的大叔见此连连叫好,有个年长些的,还循着节奏,哼起调来。
另一边的巫梾则是看着起舞的阿希,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骨壶,打开往嘴里灌了一口。
“这杜康氏酿的酒,还真是个好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