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一的确很生气,但有一个人比他还生气,气的摔碎了好几个名贵的砚台,还一掌拍破了明院政事房里那张有着近百年历史的紫金楠木桌。
唐皇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承受了唐皇怒火的暗一深有体会,因为有好几个砚台是砸在他身上后才坠地破碎的。
没有用真气护体的暗一真切的明白了痛这一个字,但与心里的痛相比,身体的痛楚却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心痛那几个名贵的砚台个和那张紫金楠木桌。
“我的陛下,您难道不知道这都是钱吗?要是换成金币的话都可以在京都长安最好的地段买下一整间的店铺了,都足够组建一队轻型百骑了,都完全能发禁卫军三个月的粮饷了,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可很快,唐皇的话就让他的心痛成为了心碎,啪的一声,碎成一瓣一瓣的。
“修补器物的钱朕会让内务处从你和白落的俸禄里扣的。”
话音未落,唐皇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政事房,他突然很想去一个地方走走。
暗一来不及悲伤,身影一闪便追上了唐皇,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小声的问询道:“陛下,这么晚了您去哪里?”
“落凤坡。”
听到这个名字的那刻,暗一苦笑一声,不再言语。
……
……
落凤坡,位于京都郊区,是如今长安十大名胜之一,没有什么赏心悦目的景色,有的只是一座古朴的石亭,还有亭中巨石正中横插着的一把剑,和一段被世人所传颂的传说。
这是剑神崔铭与战神白落决战的地方,也是诞生四神的所在,同时也是无数武者心目中的圣地。
因为剑神崔铭留下的那把象征着绝世强者身份的剑。谁要是能将此剑从巨石之中拔出,那么他就将成为绝世强者,五国公认的第五位神。
一个一举成名的机会。
如何不叫人疯狂?
但很可惜,至今为止,这把插在巨石中的剑还未有人能够将它从巨石之中拔出。
那把一半剑身深深嵌入了巨石之中,另一半则笔直的垂在半空随风飘摇,如同在呼唤着主人一般的绝世强者之剑。
它一直在等待,等待着……
今夜,却迎来了两位不同寻常的客人,可以说是“老熟人”,它那露于空中的半截剑身随即停止了摆动,傲然挺立。
唐皇看着这柄他尝试了无数次都未能拔出的宝剑,泛起了一丝淡淡地忧伤。
“朕,终究还是迈不出那一步啊!”
“陛下,武道天途,讲究循序渐进,强求不得。”暗一躬身劝解道:“多少强者离成为绝世强者仅仅一步之遥,但就是那一步,却生生阻断了天下多少英才,不然……五国也就不会只有四神了。”
“四神?哼,可笑!”唐皇毫不掩饰的鄙夷道,“蒙蒙那些愚昧的世人或许可以,但是想用来诓骗朕似乎不够分量吧!”
“陛下圣明!”
“不是朕圣明,而是该说他们聪明,那群隐匿在暗中的天屠,他们才是这世间真正的绝世强者,你我,甚至这世间的所有人在他们所拥有的力量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唐皇说着望向了暗一,目光如炬,冷笑道:“我说的对吗……暗一?”
暗一闻言直起了身子,毫不畏惧的迎向了唐皇锐利的目光,伸手抚摸着下巴的山羊胡,笑眯眯的说道:“我的陛下,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从你来到朕身边的那刻,朕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特殊的气息。虽然你隐藏的很好,但是那股气息是暗卫身上绝不会有的。”
“我自认为隐藏的很好,绝不会有任何的破绽。”暗一想不明白眼前的男子是如何识破了他的真实身份。
“你的确做的很好,比所有的暗卫都做的好,但就是太好,好到朕无可挑剔,这才让朕更加怀疑你的身份。”唐皇说完转身走出了石亭,负手站立在坡边的断崖之上,放眼望去,整个长安东城的尽收眼底。
原来好也会是一种破绽。
暗一暗自嘲笑一声,看向了唐皇的身影,这位熟悉无比的主子,却突然觉得陌生起来。
整二十七年的朝夕相处,还是没能看透他啊!
“陛下,既然您早已知晓我的身份,为何偏偏等到今日才同我点明呢?”暗一很是不解,以他对唐国脾气的了解,唐皇绝不是一个可以忍辱负重的人。
“因为朕需要借助天屠的力量来一统天下。”唐皇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同暗一摊牌,道:“朕可以许诺,天屠将成为唐国的国教,享有无上的尊荣。”
“您以为就凭借这点条件就可以打动天屠吗?”暗一立刻笑出了出声,讥讽道:“唐小小,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是吗?”唐皇回过头,脸上泛起了莫名的微笑,“朕好像记起了一件事,那个聂家的小姐聂小倩似乎并不是自杀殉情的吧!要是朕将所知的真相告知给崔铭和白落的话,会怎样呢?
朕还真是期待啊!”
暗一的面容一下了冷了下来,历声质问道:“唐小小,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这只是一个交易,何来的威胁。”唐皇慢慢的来到了暗一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朕当你同意了。”
暗一心中愤怒无比,可他没有发作,也未曾表露出来,反倒恢复了以往卑躬屈膝的模样,恭敬地向唐皇行礼道:“奴才遵命!”
因为唐皇所知的真相是天屠一个致命的把柄。暗一不得不屈服,默许了唐皇与天屠的交易。
短暂的沉默后,主仆二人又恢复了以往各自的身份。
“暗一,朕一直很好奇你的实力究竟在何等的水平。”唐皇盯着亭中巨石上的剑,道出了他长埋于心的疑惑。
“奴才已经很久没有与他人动过手了,所以也不清楚自己如今到底到了何种的境界。”暗一摇了摇头,双眸里闪过一丝悸动,他想起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那个可怕的男人。
“崔铭比你如何?”
“如果是十六年前,崔铭还用剑时,尚有一战之力,可他弃剑不用,明悟了剑心,他就是一把剑,或者说剑就是他,早已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奴才自愧不如!”
暗一老实的回答到,而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亭中的剑身上。
唐皇听闻后,旋即对身后的暗一命令道:“暗一,去替朕把那把剑拔出来吧!”
“诺。”暗一身影一闪,就来到了亭中,面对着那柄剑身,伸出了他干枯的手,握在了剑柄上,黑色的真气从他手中释放而出,与从剑身上出来的蓝色剑意展开了凶猛的对峙。
噌的一声,剑从巨石中脱离而出,落在了暗一的手中,散发着淡蓝色的微光。
“哈哈……”唐皇大笑一声,匆匆行过来,一把夺过暗一手中的剑,横于身前,伸手抚摸着那冰凉的剑身,感受着那蕴藏于其中的无尽剑意,他丹田的真气瞬间爆发,游走全身,行走一周天之后直冲天灵,撞击着那道沉闭已久的大门。
他终于突破了。
长剑当挥,一道凌厉的剑气横空出现,切断了夜幕。
在那幽蓝剑光的笼罩之下,一片又一片的白色结晶从半空飞落而下,如同飞雪,冻结天地。
“恭喜陛下!”暗一目睹眼前的景象后,立刻拱手恭贺道。
唐皇却不喜不悲,好似未听见般仗剑而立,凝望着手中的长剑轻轻地问道:“此为何剑?”
“此剑名为,冰心。”
伊人故去,一剑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