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金三角”,是指位于东南亚的泰国、缅甸和老挝边境地区的三角地带。这里群山起伏,丛林密布,道路崎岖,人烟稀少,杂居着苗、瑶、傈僳、拉祜和克钦等十多个少数民族,总人口不足100万,总面积为19.4万平方公里。由于这个区域地处偏僻,政府鞭长莫及,一直是种毒、贩毒、土匪啸聚出没之地。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除有金、银、铀和宝石等矿产之外,以盛产鸦片闻名于世,故从20世纪60年代起,就被称之为“金三角”。
“金三角”的老百姓有着种植罂粟的历史传统,但过去产量并不高。直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一些英国人、法国人先后到该区传授种植、提炼、销售技术,并对鸦片采取收购政策后,形成50年代第一个鸦片生产高潮,接着出现60年代的“黄金时代”,产量从数十吨上升到200吨左右。发展到80年代初,鸦片产量达700吨左右,到90年代初已突破3000吨大关。“金三角”地区的鸦片质量上乘,多被加工成精制毒品海洛因,销往世界各地。
在泰国一方,罂粟产地都在海拔1000至1500米的山区,主要居住着苗族、瑶族和傈僳族。这里山高路远,处于封闭或半封闭状态,加之土壤肥沃,气候适宜,为种植罂粟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种植罂粟是当地山民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和发财致富的捷径。因此,从事种植罂粟的人越来越多,毒品产量也越来越大。
80年代中,泰缅两国军队对“金三角”地区进行清剿,摧毁了一批罂粟种植场,同时当地推行“谷物取代”和“咖啡取代”政策,企图用稻谷和咖啡取代罂粟种植。在一段时间内曾取得成效,罂粟产量大幅度下降。然而,到80年代后期,“金三角”的罂粟生产迅速恢复和发展起来,产量急剧增加,大大超过历史最高纪录,再次成为世界头号鸦片生产基地。每年从“金三角”地区贩运的海洛因约占世界总量的60%~70%。
“金三角”除了以生产毒品而闻名于世外,还因存在着一个所谓的“中国难民村”——美斯乐而为许多中国人所知。
1950年,一些国民党军队在人民解放军的追击下,越过边境,逃到缅甸、泰国境内。这些国民党军残部以第5军93师为主,后经过多次合并改编,成为“金三角”地区一支重要的武装力量,其首领是段希文。段希文选择美斯乐作为93师的根据地。段希文是云南人,讲武堂出身,后娶了金三角地区土司刀栋材的侄女为妻。在泰国政府的进攻和清剿下,段希文1964年春率部向泰政府投降,其部后被改编为“泰北山区民众自卫队”。但当地少数民族群众仍称他们为“93师”。泰国政府规定他们不得做鸦片生意,残军部队和眷属早期只好靠谷子、大豆等作物为生,生活条件十分艰苦。1980年段希文去世,第5军参谋长雷雨田接班,就任“泰北山区民众自卫队”总指挥。1985年,雷雨田在接受一个日本记者采访时说:“有关鸦片的事我们一概不介入。现在的当务之急乃是归顺泰国成为泰国公民。诚然,回故乡中国的欲望很强烈,但是,我觉得为了我们的安定生活,必须住在自由的泰国。现已决定在此定居。”然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些国军残部为了生存,其实早已加入了制毒贩毒的行列。他们中的一些人自己种植和加工罂粟,另一些人则用武力作保护,向周边地区贩运鸦片,以换取金钱。
美斯乐位于距清莱城西北60多公里、海拔约1300米的山麓中,原是阿卡人集聚地,现已是一个有数万人口的小镇。这里地处高山,气候温和湿润,终年云雾缭绕,林木隽秀,山花烂漫,美景宜人,故又被称为“小瑞士”。居民们保留了浓厚的中国汉民族生活习惯和风格,是泰北最大的华人村。住在这里的绝大多数居民都是原国军残部的后裔,也有部分来自中国西南地区的移民。他们讲中国话,吃中国菜,过中国节,但大部分人却从未踏上过中国的土地。他们生在泰国,长在泰国,会讲泰语,有泰国身份证。在泰国人眼里,他们是中国难民,在一些中国人的眼中,他们是一些从事毒品交易、占山为王的传奇人物。和他们有过接触的中国人却说,作为生长在异国他乡的华人,其实他们的处境也很艰难,挣扎在泰国主流社会的边缘。
随着中泰交往的增加和旅游业的发展,这里现在已成了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游客中有相当大一部分来自中国大陆和台湾。一位访问过美斯乐的记者这样写道:
从清莱乘车向西南方向行驶,一个多小时后,山路尽头突然出现一片两三层的水泥楼房,与一路上的荒野景色形成鲜明对比。司机说,这里就是美斯乐。
早就听说当地通用云南话,我试着用云南话同村民打招呼,对方用云南话答道:“原来还是老乡嘛。”乡民们大多数务农,种植茶叶、咖啡、蘑菇等农作物。随着近年来游客,特别是来自台湾游客的增多,也有人靠开饭店,卖纪念品为生。不过,主要收入来源还是靠年轻一辈在外打工汇回。兴华中学的主任马明星说:“种田费钱得很,要买农药、雇帮工,一般人家付不起。”问到人们感兴趣的毒品问题时,马老师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毒品问题嘛,哪里都有。”就把话题岔开了。
对于这个问题,采访中遇到的几乎所有人都不愿多谈。毒品在很久以前一度是“美斯乐”的生存命脉,但也给“美斯乐”带来了来自各方的相当大的压力。泰国政府多年的肃毒努力已有实效,现在毒品已经逐渐远离美斯乐了。
现在,在美斯乐出生的孩子都可以拿到泰国出生证,但只有年满16岁才能拿身份证,其中的环节复杂。兴华中学是美斯乐最大的一所学校,但只有初中,好多孩子因老拿不到身份证而被耽误了上学,毕业后也不能到附近高中接着读书。据马老师估计,仅美斯乐一地目前就有2000人没有泰国身份证,他们也因此而被困在美斯乐,难以下山走动。
当年从大陆逃来的国民党老兵,很多都已故去,目前只有寥寥少数几人还健在。记者找到了掌握乡中大权的雷雨田老人。美斯乐原来的首领段希文1980年去世后,原第5军参谋长雷雨田继任,被乡里人称为“雷公公”。今年86岁的雷雨田虽然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口齿清晰,穿着一件灰呢大衣在他自己建造的“美斯丽所”茶馆里接待了我。我想了解残军当年到达清莱后,面对莽莽原始森林,是如何开始艰难的生存的。老人啜了一口茶,然后喃喃自语,“那些事提不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