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案件的案情越简单,想要侦破就越难,这件案子也是如此,单从案件本身来说,这件案子确实很难办。不过,好在,温州主事之人非常谨慎细密,因为不知道饷银为何失踪,所以,他把当晚温州所有的异动全部调查过,归纳成册,就是我手里的这本。”慕晚晴凝眉,扬了扬手中蓝色封皮的卷册,沉思着道,“这里面,我注意到两件事,可能跟饷银案有关。”
没想到慕晚晴这么快就能发现线索,楚筝心中惊叹,急忙问道:“哪两件事?”
“第一,驿站坐落在温州城外,而就在饷银失窃的当晚,离驿站约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处小山林失火,因为是夜间,火势蔓延极广,等到被发现扑灭时,已经将近百里的丛林焚烧为一片灰烬。”慕晚晴冷静地道,眼眸中光芒闪烁,“我觉得,这场火起得有些蹊跷,说不定与饷银失窃有关。”
“你是怀疑,歹人将饷银和押送士兵放在山林中,再纵火焚烧,所以找不到踪迹吗?”楚筝叹了口气,有些失望,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
“因为就算火势再大,四百万饷银的银块可能被烧融,但绝不会被火烧得不见踪影,尸体也一样,对不对?”慕晚晴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这一点,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等我后面说就明白了。山林失火,是第一点可疑,这二点就是,就在焚为灰烬的山林边缘,有一句被烧焦的尸体,经验尸,是被当胸一刀杀死,再放入山林中焚毁的。”
秦怀扬皱眉:“这个人,难道是押送的士兵之一?”
楚筝微怔,随即起身,从慕晚晴手中拿过卷册,翻到焦尸的相关内容,里面写着详尽的验尸结果,另附了一张焦尸的简图,下面有详尽地说明。
他仔细看了又看,茫然摇头:“我还是看不出来,这跟饷银失踪有什么关系?”
“关键在于,这道致命的伤口。”慕晚晴指着图中胸口的伤痕,沉声道,“根据图中所画,和下面的说明,可以看得出来,伤口是由利刃造成,而且内窄外宽,又是砍伤,很可能是被大刀所伤。虽然尸体被焚烧,又经冷却,伤口有些变形,但根据我的判断,凶器应该是厚背大刀,刃长两寸三,背厚约半寸多些。”
莫言歌眉宇紧蹙,隐约想到了什么。
“言歌曾经带我去过黑松军的军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正是黑松军所用的大刀的规格吧?”慕晚晴目光转向莫言歌,眸带询问,显然也只是隐约印象,不是很确定。
莫言歌凝重地点点头。
“这就怪了,黑松军的武器都是特制的,与青木军和民间兵器的规格完全不同,难道说,这具焦尸是押送士兵所杀的?难道说,他是劫匪之一?可是,为什么会是在离驿站五十余里的山林里发生的搏斗?而且,既然饷银失踪,说明是劫匪占了上风,他们做事既然如此周密,又怎么会留下这么一具尸体呢?”秦怀扬越想越乱,眉头皱成一个大大的“川”字。
慕晚晴摇摇头:“我倒觉得,这人未必就是黑松军所杀。”
一来困倦,二来事情迷茫,秦怀扬已经完全绕晕了:“王妃你刚才明明说,杀死这人的武器,正是黑松军特用的大刀啊!”
“刀是,人未必是!”楚筝却已经有些醒悟,缓缓地道,抬头看向慕晚晴,“晚晴你的意思是说,押送的士兵里,有内奸,所以,饷银才会这样毫无痕迹的失踪?不过。”但很快的,他又否定了这点,皱眉道,“这样似乎也不对,就算有十个几十个,甚至近百个的内奸,但一千押送士兵,不可能都是内奸,黑松军的战力我很清楚,对方再怎么强势,再怎么使手段,也不可能轻易就让几百黑松军士兵凭空消失,不留一丝痕迹!而且,说来说去,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四百万的饷银,歹徒能藏到哪里?”
屡次与慕晚晴携手断案,莫言歌已经有些摸到了她的思路,问道:“晚晴你是不是已经有结论了?”
“我隐约能推理出,饷银,押银车,押送士兵的失踪是怎么回事,但是。”慕晚晴苦笑着,清澈的双眸看向楚筝,却微带了些黯然,歉然道,“对太子来说,这恐怕不是个好消息,反而有些雪上加霜了。”
楚筝蹙眉:“怎么说?”
“押银车的下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要温州诸人肯仔细搜查被烧成灰烬的山林,想必能从中发现押银车的某些金属部件。”慕晚晴叹息,继续道,“一千士兵会离奇失踪,不留丝毫痕迹……太子刚刚有一点说对了,一千人,就算有内奸,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凭空失踪,不留一丝痕迹,除非一千人都是内奸!”
“这不可能!”秦怀扬断然道,“云州的黑松军驻军,我有所了解,虽然不敢保证个个清白,但押送饷银,事关重大,驻军统领再怎么说,也会派心腹押送,必定是可信之人,一千人,全部都是内奸,这决不可能!”
楚筝也点点头:“再说,就算他们都是内奸,但四百万饷银凭空失踪,无论如何都寻找不到,这跟内奸关系不大吧?”
莫言歌却隐约想到了什么,忽然道:“等等,你的意思是……”
“其实,我刚看到卷宗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四百万饷银,百余辆押银车,笨重又庞大,加上温州方面紧急措施采取得又快又准,就像太子殿下所说的,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一直搜查到方圆三四百里都找不到。之所以找不到,我想只有一个可能性。”慕晚晴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道,“那就是,这四百万饷银根本就没有进入过温州城境内!”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没有进入过温州城境内?”秦怀扬失声道,“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