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慕晚晴想了又想,犹豫了又犹豫,还是道,“公子,你别总欺负言歌!”
“没办法,谁叫他是君子呢?”玉轻尘悠然摇头,笑道:“圣人古语有云,君子可欺之以方,圣人之言,我不敢不从!”
莫言歌终于忍不住,怒吼道:“玉轻尘,我就说了那么一句话,你就没完没了了是吧?”从玉轻尘这次醒来之后,他就把这句话当成了口头禅,时时刻刻挂在嘴边,往往在处下风的时候使出,如杀手锏一般,堵得莫言歌无话可说。
“没办法,谁叫我是小人呢?”玉轻尘两手一摊,很无辜地道,“小人爱记仇!”
“……”莫言歌气得扭头,不理他。
慕晚晴白了玉轻尘一眼,摇摇头,拿他没办法,只能悄悄握紧了莫言歌的手,低声柔柔地道:“阿牛哥哥,你别生气啦,公子只是开玩笑而已,没有太大的恶意。”
握着温暖的柔荑,听着绵绵的细语,莫言歌顿时心情大好,笑道:“谁生气了?我才不像某些人那么小气!”
慕晚晴小声道:“真的没生气?”
莫言歌握紧她的手,示威般地朝着玉轻尘扬了扬,见对方不屑地撇撇嘴,转过头去,这才笑道:“真的。”
“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件事?”慕晚晴小心翼翼地道,“那个君子小人,我最近几天好像经常听你们提起,这是不是有什么典故?”
“扑哧……”
玉轻尘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莫言歌瞪了他一眼,转向慕晚晴道:“没什么,某人自甘堕落而已。不说这了,听说是京守府的人找你们,说是找到张如倩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慕晚晴立刻眉飞色舞起来,看看莫言歌,再看看莫言歌,眉目宛转,笑靥如花:“你们两个,一人欠我一顿饭,谁也不许赖,赖皮的是小狗!”
莫言歌扬眉,故意摇头道:“没想到,还真让你蒙对了?”
“什么叫蒙对的?我这叫未卜先知,神机妙算!”慕晚晴抗议,随即又笑了,“你知道吗?那个张如倩,在济安寺上香的时候,跟借住在寺里的一个书生一见钟情,跟戏文传奇里讲得一样。不过,你也知道,张氏夫妇一心想靠女儿攀龙附凤,张如倩知道不可能说服她爹娘,就包袱款款,跟那个书生私奔了。现在,张府里面可吵翻天了,张氏夫妇呼天抢地,可是,看情况,这婚事,他们不应也得应。”
“可是。”莫言歌疑惑道,“你们有没有问她,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梦?”
“当然有了,这个怎么可能没问?”慕晚晴笑道,“说起来,我也没猜错,不过,无意看到穆振天行凶的,不是张如倩,而是她的情人书生。在宛茗郡主被害的当晚,那个书生在京城跟同窗聚会,喝了些酒,醉醺醺地回去,结果走岔了路,不小心走到了金山寺那边,醉意朦胧地看见一个黑影举起血淋淋的一颗心,顿时吓得晕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置身荒庙,杂草丛生,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尸体和血迹,还以为是自己醉酒眼花,或者是做的梦。正巧这天,张如倩来济安寺进香,支开丫环,跟情郎私会,见他脸色发白,就问他怎么了,书生跟她说自己做了恶梦。张如倩灵机一动,想起最近的少女失踪案,就决定移花接木,设下这出瞒天过海的计谋。”
“她假称自己做了梦,梦到自己是第八个失踪的少女,故意闹到京守府,戚游离派人守在张府的时候,她没动作,这样三番两次的,等到京守府的人失去了耐心,不再相信她,而别人也以为她只是作梦,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她就放了迷香,自己迷晕了张府的人,带了盘缠,轻轻松松地走出张府,等到清晨城门刚开,就出了城,跟书生相会。不过,她一定没想到,她居然歪打正着,触到了事情的真相,更没想到,我们会因为这个梦境,找到济安寺,发现了众女的尸体,之后一连串事件,这才打到真正的凶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有这等事?”莫言歌深思着,忽然道,“你见过那个书生吗?”
“嗯,那个书生还算有担当,倒也不亏张如倩看中他。捕快在青州找到张如倩的时候,他倒是挡在前面,所以,捕快们就连他一起抓了,押到京城,送到京守府。我跟戚大人说了几句好话,宽恕了她欺骗官府的罪行,又把她送回张府。张氏夫妇看到女儿回来,本是欣喜有加,但得知女儿跟一个穷书生私奔,又气得火冒三丈,拉着他,说要去见官,告他拐带良家女子,那书生没法子,也只能连连致歉,倒是张如倩镇静得很,说她是自愿跟书生走的。我们走的时候,一家人还闹得不可开交。”
莫言歌问道:“那个书生,长相很俊美吗?”
“一般吧,蛮清秀的。”慕晚晴忽然笑道,“不过,跟公子没得比,差远了。”
玉轻尘微微一笑,没接话,想着慕晚晴刚才提到的“青州”,一时间,忽然有些神思恍惚。
“这倒有趣了。”莫言歌沉吟着道,“这个张如倩,虽是一介女子,却是有胆有识,非同一般,她能看中的人,又不是顶俊美的,说不定有些本事,以后可以派人接触下,或许会是个得力助手也说不定。”
“那正好。”慕晚晴喜道,“若是你能看中那个书生,张氏夫妇大概就不会再反对这件婚事,这样,对张如倩和那个书生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啊。”
莫言歌凝视着她,忽然笑道:“我觉得,从你猜到张如倩是跟人私奔后,你好像就特别开心。”
慕晚晴反问道:“少一个人死,多一个人活着,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莫言歌一怔,他是武将,征战四方,杀伐决断,在浴血的边疆,他曾经无数次亲眼看着同袍同泽的死,连他自己,也许多次置身险境,离死亡只几步之遥,经年累月下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麻木,越来越冷血。不只是他,他周围的人,也大抵如此,除了与自己相关的人,早已经不在乎旁人的生死,尤其如张如倩之般的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