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晴秀眉紧蹙:“这么巧?”
“是啊,就是这么巧!”玉轻尘眸中闪过一抹异色,淡淡道,“谢武醒来后,却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在命案现场,更不知道为什么会手握凶器。据他供称,案发当夜,他如往常一般在卧室宿眠,谢武之妻也供称她与丈夫同眠,却不知丈夫何时离开,到了命案的现场。主审官员几经查问,却也没有找到其他的凶嫌,最后认定谢武不堪纠缠,于是谋害端颜郡主。因为有端亲王不住地施加压力,案子几经辗转,最后判决谢武斩立决,并抄其家产。整个案子就是这样的了。”
谢书敏有些呆愣:“玉大人,您怎么对这个案子知道得这么清楚?”
玉轻尘不欲作答,转眼看见慕晚晴也是求知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我爷爷曾经任职刑部,在教导我刑律断案的时候,曾经拿此案为例,将全部的卷宗拿来给我看,并考校我对此案的观点。”
“哦?”慕晚晴越发好奇,“公子怎么认为?”
“此案疑点有五,第一,主审官员认为是谢武事先约端颜郡主离开行宫,到达案发现场,但是,根据端颜郡主的侍女供称,端颜郡主当晚按时就寝,神情如常,并不曾说起邀约之事,如果是谢武相约,端颜郡主必定喜形于色,更不会隐瞒贴身侍女,此疑点一;谢武之妻供称,谢武当晚与她同眠,而谢府守夜之人也城,并不曾见过谢武出门。若谢武夜间行凶,是如何离开谢府的?此疑点二;谢武手持匕首,经谢府、行宫及青州所有铁铺辨认,都不曾认出,凶器何来?此疑点三;第四,端颜郡主尸体被发现时,胸膛剖开,心脏不见,若谢武因为不胜纠缠杀人,何必如此残忍?此疑点四;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谢武是凶手,案发后为何不离开命案现场,处理凶器,反而手握凶器昏迷当场?这中间嫁祸的意味太重,若是另有事故,又是什么事?此间并未查清,此疑点三。从这五个疑点来说,可以说谢武此案,从头到尾处处破绽。”
谢书敏浑身颤抖,揭开床被,下床来,跪落在地:“请玉大人为家父伸冤!”
“没有用的。”玉轻尘神情淡漠,丝毫不为之所动,“当年,爷爷考校我时,我就提出了这五点疑问,爷爷也深以为然,但是,想要翻案,必须有确定性的证据,证明谢武并非案犯,但时隔久远,证据湮灭,早已经无迹可寻了。所以,你求我也没有用!”
谢书敏何尝不知此点,但父亲被冤判致死,她因此案家破人亡,沦落风尘,如今明知案有可疑,却无法申辩,那股抑郁之气,积在胸口,实在难以释怀:“难道就任由家父沉冤莫白吗?”
慕晚晴何尝不抑郁,默然许久,忽然惊觉:“公子说,端颜郡主是被剜心而死?”玉轻尘点点头。
“那伤口处如何?是否平滑?与凶器是否一致?凶手是否管用利刃之人?还有,端颜郡主被剖心而死,如此凄惨,凶手应该跟端颜郡主有深仇大恨才对,有没有查过端颜郡主的仇人?还有,尸体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的痕迹?”
这一连串的问话直接把玉轻尘问晕了,顿了顿,才回过神,道:“诸神官员曾警察问过端颜郡主的侍女,得知端颜郡主到了青州之后,除了初一十五到寺庙拜佛外,便是与谢武纠缠,并没有其他的仇怨。至于你其余的问题。”他耸耸肩,两手一摊,“我就不清楚了。验尸记录很简单,只寥寥数语,说端颜郡主被剜心而死,别的就没有了。”
慕晚晴恨恨道:“我恨死景华王朝的验尸记录了!”
古代的验尸记录并不像现代这样有固定的格式,什么地方必须写到,而是仵作自身决定,因此,遇到大案要案,若是没有把握,仵作就更加将验尸记录写得含混简单,避免后来官员复查时,发现什么疑点。这位端颜郡主的验尸记录,更是简单中的简单!
“公子,这么多明显的疑点,难道当初审理的官员就没有注意到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玉轻尘耸耸肩,道,“不过,有也好,没有也好,对当时主审的官员来说,如何平息端亲王的怒气,比谢武是否冤枉要重要得多!”
慕晚晴怒道:“这样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吗?”
“我就知道不能告诉你这个案子!”玉轻尘摇头,他自然知道,慕晚晴大概是因此案想起了她的好友,但这个案子确实时隔太久,证据湮灭殆尽,除非有新的线索,否则根本不可能翻案。“如果你想多了解这个案子的情形,我可以从京城刑部给你调卷宗过来,不过……我想,这个案子应该很难翻案了!”
“对了。”慕晚晴忽然灵机一动,“谢书贤不是说他有新的线索吗?”
“这点,我自然会问,不过。”玉轻尘坦然道,“依我看,谢书贤还是以此来诱骗谢姑娘居多,只怕他手中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谢书敏深以为然,她当初正是被这最后一点彻底打动,甘愿为谢书贤顶罪,以求父亲冤案能够昭雪,可是,事实证明,谢书贤从头到尾都是在骗她,甚至为了自保要杀她灭口,当初的话自然是谎话一团,以求取信于她了。
只是……
谢书敏侧首,遥望窗外,父亲的沉冤,真的永无昭雪之日了吗?
温州叛乱平定,自然有许多善后事宜,尤其是温州官员的委派和定罪,更是纷繁复杂,好在玉轻尘虽是初任为官,但之前久经玉连容关于官场的教导,办起来倒也头头是道,并不觉得为难。
真正让他恼怒的,是某个非常极其不识相的家伙……莫言歌!
此时此刻,玉轻尘自然不会放慕晚晴一个人,让她跟莫言歌花前月下地卿卿我我,因此,什么事都逮住她不放,要她在一边帮忙,而且,他也确实忙得团团转,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帮手,问题在于,某个不要脸的家伙每天定时硬闯温州府衙,死皮赖脸地跟在晚晴身后,像是一块撕不掉的狗皮膏药,让他看见就烦心,说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而且百折不回,不管他怎么鄙视,某人都能当做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