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然!”
云安然大笑抛开,浑然不知自己方才的行为在某些人的眼里造成了多么严重的误会,结果,刚抛开两布,只听得头上“哗”的一声响,不知谁泼出来一盆凉水,当头浇下,顿时成了落汤鸡。
慕晚晴大觉解气,在旁边笑得直打跌。
浑身湿淋淋地云安然则怔怔然站着,半天回不过神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吗?还是说,他今天的运气真的确实非常的……不怎么好?!
寒冬时节,棉袍被泼了个透,寒风一吹,彻骨的冷,云安然虽然练过武,却也有些禁受不住,好在两人已经离锦绣楼不远。那种地方,当然有换的衣裳,连提都不用提,一入门,见云安然的模样,老鸨便立刻招呼人带他去换衣裳,然后,才上下打量起慕晚晴来。
“姑娘……到我们锦香楼来,有什么事么?”
慕晚晴被她瞧得好笑,道:“别担心,我不是来闹事的,找个安静点的房间说话。”
老鸨摸不清她的来意,但不管这个姑娘来意为何,显然都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说,于是默默带着慕晚晴,来到后院一间比较清幽的厢房。慕晚晴这才出示了玉轻尘的手谕,“我是府衙的人,关于玉堂春一案,有些事情要问你。”
看见那红彤彤的府衙大印,老鸨顿时吓了一跳,肥胖胖的身子筛糠似的抖着,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姑娘大人明鉴,玉堂春谋害前刺史大人一事,跟我们锦绣楼全不相干。贱妾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跟官府作对啊!”说着,头磕得砰砰直响。
“我有话要问你,你照直说。若真跟你们锦香楼无关,我自然会为你说情。不过。”慕晚晴见她这般畏惧,心中微讶,却正好顺水推舟,故意顿了顿,淡淡道,“倘若你蓄意欺瞒衙门,那我也就没办法了。”
“贱妾不敢,贱妾不敢!”老鸨浑身颤抖,如风中落叶。
“起来吧!”见她这般惊吓模样,料想不会说谎,慕晚晴这才吩咐她取了笔墨纸砚和印泥,一边记录一边问道,“玉堂春是她在锦绣楼的花名,她原名是什么?原籍何处?家中尚有何人?”
“这……”老鸨为难地道,“姑娘大人恕罪,贱妾也不知道啊!”
慕晚晴冷哼一声,停了笔,冷冷盯着老鸨:“第一个问题你就不老实!”
“姑娘大人明鉴,姑娘大人明鉴!贱妾说的都是实话,绝不敢欺瞒姑娘大人!”见慕晚晴翻脸,老鸨顿时惊得面无人色,连忙道,“贱妾是真的不知道啊!”
“玉堂春卖身到你们这里,当然有卖身契,上面总该有她的原姓名,你怎么说不知道?”慕晚晴忽然柳眉倒竖,“还是说,她不卖身来的,是你们逼良为娼?”
“姑娘大人明鉴,我们锦绣楼是正经的青楼,在官府都有登记,每年如数交税,向来遵纪守法,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老鸨连忙分辩道,“只是,这玉堂春跟别的姑娘有些不同,她并不是卖身到我们锦绣楼,而是被当时的刺史大人发卖来的,贱妾对她的身份来历,实在一无所知啊!”
慕晚晴秀眉微蹙:“这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
“是。”老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慢慢道,“说起来,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这锦绣楼还只是个小青楼,也没什么名声。有一天夜里,当时的刺史大人忽然驾临,把一个昏迷的女子交给贱妾,说这个女子从此就是锦绣楼的人了,还说……还说……”有些畏怯地看了眼慕晚晴,这才低声道,“说这女子还是雏儿,要贱妾尽快安排,让她……让她接客……”
慕晚晴脸微红,不知是羞还是气,瞪了老鸨一眼,道:“那女子就是玉堂春?”
“姑娘大人果然聪慧,正是如此!”老鸨哭丧着脸道,“贱妾也知道这事蹊跷,可刺史大人吩咐的事,也不敢不照办,刺史大人没提卖身契的事,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不追问,只好照刺史大人的话行事,将这女子收容下来。后来,她醒了,听说这事,顿时眼泪涟涟,一个劲儿地要寻死。贱妾好容易才安顿下她,好言好语地问她,这才套出一点信儿来。”
“她说什么?”
“照她所说,她原本是青州一家青楼的清官人,卖艺不卖身,只因……只因刺史大人路过青州,看中了她,要娶她作姨娘,她不愿意。可是,刺史大人跟京城里大有瓜葛,老鸨得罪不起,就把迷晕了,交给刺史大人。谁知道,谁知道这丫头一身的倔脾气,拿着一把剪刀,死活不让刺史大人近身,终于把刺史大人惹恼了,大骂她不识抬举,随便捡了我们锦绣楼把她给扔过来,还特意交待,要我们一定要尽快给让她接客,而且……而且捡……捡低下的男人来……”
她越说越小声,一个劲偷偷地看着慕晚晴。
“卑鄙!无耻!下流!”慕晚晴听得满腔怒火,一掌打在桌上,把墨砚都震了起来,泼洒出一大片墨迹来。她恨恨地道,“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就算真是玉堂春把他杀了,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是,是,是!”老鸨心暗暗叫苦,连声附和,随即又想起不对,怯生生地提醒道,“那个,当时的刺史大人确实……可是,姑娘大人,那不是前刺史岑大人啊!”
慕晚晴立刻想起玉轻尘说过的话,知道自己弄错了人,冷哼一声,乜着眼,冷冷地瞧着老鸨,道,“后来呢?你就这样把她糟蹋了?”
“没没没。”老鸨连忙分辩道,“不过,这丫头命好,也许是天可怜见,就在贱妾安排的日子前一天,刺史大人忽然接了京城急信,匆匆回京去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据说是调到别的地方去了。贱妾原也见她可怜,既然刺史大人离任,自然也不会逼迫于她。她原本还想回原所,可那里的老鸨像是怕了,死活不让她回去,几次无果,她也就灰了心,慢慢在锦绣楼安顿下来,也依旧是卖艺不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