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鳌山乃是万年前人族第一宗门的山门所在,其中蕴藏的天才地宝,丹药,法器,宝器,各种飞剑自然是数不胜数,可以说是人族最大的宝藏。
所以在其阵法刚刚开启的那段时间,全天下人族金丹期以下的修士都会不远万里,从四面八方赶来,以期望可以得到一两件趁手的宝贝,据说还出现过数次万人同时进入金鳌山的盛况。
可是近千年来,随着大阵一次又一次的开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已经被搜罗的七七八八,再加上那道打开的缝隙只可供进入其中的修士在极小的范围内活动,故而这座曾经让修士们趋之若鹜的的宝山已经失去了它最初的吸引力。
时至今日,也只有洛水郡内的一些中小宗门的修士会在大阵开启时来到这里碰碰运气。
即便如此,现在在石青和沈彬周围,也聚集了五六十人,他们每一个都是神气十足的踏空而来,显然都有着筑基期以上的修为。
见到通道出现,修士们纷纷从眉心处祭出自己的兵器,展开身形,向着入口冲去。
霍子路斜睨了石青与沈彬二人一眼,在冷哼了一声后,仗剑跃出。
一时间,衣袂阵阵,人影闪烁,呼喝声此起彼伏,看得石青有些瞠目结舌。
沈彬却没有动,他只是站在那里目送着众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于视野尽头后,才拍了拍石青的肩膀,然后不慌不忙的向前走去。
石青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又走了小半刻中,终于越过了雪线,进入了通道的入口。
嗡~
石青一步刚刚跨入,耳边就响起一声轻响。
古怪的气流波动让他不禁回头看去,在他的身后,那些高耸的针叶林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气。
低头看时,脚下是一条青石铺就的道路,上面隐隐有着些许陈年的血迹。
环顾四周,除了浓重的雾气外,没有任何景物,可视的距离最多不过五六米。
“主阵虽然开启,但其中仍有幻雾存在,或许还会碰到一些死去修士的亡魂,你跟紧我。”
沈彬一边提醒着,一边抽出腰间宝剑,手腕轻抖,一朵剑花荡开,四周的雾气顿时向后退了数米。
“先生,我看其他筑基期的修士都可以将法器收入眉心,你却为何总要把剑挂在外面?”石青紧走几步,与沈彬并排而行,问了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个人习惯不同而已。”沈彬似乎没想到石青会突然问到这个,微微一怔后随口答了。
叮~啊!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与惨叫声几乎同时从前方不远处传了过来,石青打了个机灵,连忙闭住嘴巴。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看向沈彬。
“想当初惨死于这金鳌山中的剑修何止上万,他们带着怨念死去,又被大阵笼罩无法托生,长年累月后便化作了亡魂,虽然实力与活着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但有很多仍可以对筑基期的修士产生威胁,刚才可能是有人遭到了亡魂的袭击。”
沈彬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丝毫紧张。
可石青却紧张起来,于是也把自己的剑握在了手中,每走一步都会留神观察身周的动静,生怕从哪里蹿出某个不知名的可怕东西。
说到底,他连亡魂到底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更不清楚对方会有何种攻击手段。
越往前走,雾气就越稀薄,此刻石青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一些断壁残垣和不少枯死的野草树木。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声音,色调也尽是灰白,那些早前进入的修士不知道去了哪里,仿佛这里只有他和沈彬两人。
十几息后,石青看到迷雾深处逐渐显出了一个人的轮廓,那人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走近观瞧,发现这人他在先前的密林中见过,也是此次来寻宝的修士之一。
他的左胸上有个拳头大小的血洞,鲜血兀在向外流淌着,一把通体乌黑的长枪断为了两截,掉落在他身旁,切口处光滑无比。
眼睛张的很大,却没有神采,胸前亦没有起伏,显然生机早已断绝。
“先生,我记得这人并不是自己来的,他的同伴为何不管他?”石青有些不解的问道。
“来这里寻宝,本就要冒极大的风险,轻则受伤,重则殒命,他的同伴自顾尚且不暇,哪里会去管别人的死活。”沈彬说着向左转身,朝着迷雾中露出的一角房檐走去。
石青叹了口气,随后跟上。
走近了,才看清原来这里是一座废弃的大殿,建筑外观破败不堪,很多木质结构都已腐朽,但是近乎百米高的大殿却仍然给人一种极强烈的压迫感。
大殿的正中,悬挂着一副匾额,除了一个“剑”字以外,其余的字迹模糊不清。
立于殿前的沈彬望着匾额出了会儿神,忽然道:“我们进去看看。”
挥袖间,一股气劲送出,虚掩的大门向两侧打开,发出了阵阵吱吱呀呀的响动。
大殿内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即便是站在门口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沈彬抬腿迈过门槛,同时招手示意石青跟上。
与此同时,一团三寸来高的火苗在沈彬指尖跳动着,将方圆十米左右的地方照亮。
“这里叫做“问剑阁”,乃是当初剑宗的外门弟子听取剑道讲解的地方。”
“剑宗收取外门弟子,与现今的仙门有很大区别,即便是身无道种者,只要是对剑道有超乎常人的天赋,都会被收入外门,从而受到最正规的训练。”
“哪怕若干年后没有生出道种,也没有觉醒灵苗,也可以走出金鳌山,凭借出类拔萃的剑法在俗世成为一方霸主。”
听着沈彬的讲解,看着大殿内一排排虽积满灰尘却几乎完好如初的长桌直椅,石青低声问道:“没有灵苗,就无法跨入炼气期,怎么可能成为俗世的一方霸主?”
他说这话时想到的是安顺城中的四大势力,不论是赵家的家主赵树臣还是金刀门的门主,随便哪个都有着炼气期的修为,听说在郡城,有些凡俗势力的首领,甚至是筑基期的修士。
他们之所以放弃了餐风饮露的修行,投入于红尘之中,有的是因为进阶无望,有的是心有挂念,有的干脆就是贪恋人间烟火,总之,居住在市井中的并不全是凡人。
沈彬微微摇头道:“剑之道,浩瀚缥缈,无边无垠,不说掌握剑之本意,便是只得其中半分的精髓也可受用终身。”
“据说万年前有一个从剑宗走出的外门弟子,仅仅依靠自己锻体高阶的修为,就斩杀了两名筑基初期的修士,他也凭着这一战绩,成为了皇族的供奉。”
“锻体高阶的修为斩杀筑基期修士?”石青被完全震撼了。
他跟着沈彬修习剑术的时日虽短,但自忖天赋不错,进步神速,如今虽然只是锻体中阶,却已经可与锻体高阶的黄世真等人分庭抗礼个一时半刻。
但那也只是锻体高阶而已。
锻体高阶与炼气期两个截然不同的层次,炼气期与筑基期又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这其中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先生竟然说有人可以在锻体高阶的时候斩杀筑基期修士,这完全超出了石青所能够理解的范畴。
刷~
就在石青犹在对剑宗的传说悠然神往时,一道刺目的寒光突然自黑暗中暴起,向着二人所处的地方刺来。
铛的一声脆响,沈彬的剑与那道寒光碰在一处。
寒光骤然间变得暗淡了不少,重又隐入黑暗。
将宝剑横于胸前,石青本能的退后两步,心脏突突狂跳着。
他搞不清楚刚才那道光是什么。
“那是亡魂的剑光,由于生前修为不高,所以本体早已消散,只有一丝对剑的执念还留在这里。”沈彬望着黑暗中的某处沉声说道。
石青点头,心中不免猜测,既然有本体消散了的,就应该还有本体没有消散的,那岂不是更厉害?
“它再出现时,你来挡。”沈彬接着说道。
“啊?我来?”石青咽了口吐沫,脑海中揣摩着刚才那一剑的速度和力道,苦着脸道:“先生,我怕是挡不住啊。”
“最强的剑术,不是修来的,而是通过无数场生死搏斗换来的,尤其是拥有先天剑心的人,只有在死亡的压迫下,才能激发自身对剑道本质的感悟,有时候一场直面生死的搏杀,比你自己闭门造车练上一年的效果还好的多。”
沈彬说着退到了一旁,把本来站在他身后的石青完全暴露在整个大殿中央。
听到生死搏杀,石青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适才与郎九的那一战。
充斥着杀气的眼神,步步紧逼的剑法,还有那柄蓦然出现的第二把剑……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地震”打断了郎九的后续攻杀,石青或许就真的输了。
刷~
寒光又现。
石青飞速后退,出于本能的挥剑格挡。
可惜,他的剑还是慢了半分,那道寒光擦着他的腰间掠过,撕碎了他衣衫的同时,也在他的腹部留下一道半尺长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