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起郁闷坏了,扶了扶高额上那顶印着上古神鸟暗纹的青铜头盔,不觉长叹口气,又往寰王居住的寝室里望了两眼,这才怏怏离去,不过,也不敢走远,只是找了根粗壮的柱子掩在其后,瞧着没人便靠着休息会儿。
“这明家公子,如何自己送上门来。”郭起轻声一阵嘟囔,一双鹰眼微动不自主的瞅向阶下那些聚涌而来的大夫们之间。
郭起瞅了一圈儿有些泄气了,这些人中间并没有要找之人,可王上却说,那个爱凑热闹的明家大公子今日定会想法子混进行宫。以现在的形势来看,是王上过于自信了,那个明承或许是个爱凑热闹之人,但是,却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轻易混进来吧。
行宫内外一切守卫都是由玄鹰军安排负责,就连御林卫队都只是听令的份儿,作为他们的首领,郭起对这里的安保信心十足。
想到这里,郭起再次环顾四周一切太平,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即便是刚才的颓丧也全然成了过眼云烟。
正当他得意之时,嘈杂的吵闹声打破了此刻的安静,也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竟敢在此造次,不管他是谁今儿个铁定是要吃一番苦头了。
侍卫上前阻止似是不管用,片刻,十几个玄鹰军士兵匆匆赶来,抓了三四个闹的最凶的,剩下些人瞧着架势也都收起燥气,不过,人群中却有一女子十分彪悍,发狠的样子,似是比男子还要凶。
郭起瞧了个侧脸,只觉眼熟,再走进些仔细瞧,这才确定此人是谁。
就说嘛,这世上哪有如此悍妇,原来是个男人,这还不算啥,此人竟是明承!
这小子真有如此大的能耐混进行宫?郭起满心困惑,一把拽起他的领子拉近之时,也略略能打消心头疑问,如此细致的女装扮相,难怪能逃过士兵的耳目。
明承实在尴尬,外人面前这副德行也就算了,可是叫熟人瞧见他这身娘里娘气的样子,还不被笑掉大牙。
“郭起大将军。”明承殷切的叫着,将刚才那番撒野的劲儿全都收起。
郭起并未给他好脸色,手上一用力,将他甩了出去,环顾四周一圈后,又将目光定在那个巫医身上,“他和你一起的?”
巫医愣了半晌,严格的说是吓住了,他可是来行医的并不是来惹事,若此事传到他们的王上耳中,他这辈子有可能就要终结于此。
“回将军的话,我是幽国巫医,为贵国王上看病来的。”巫医说话有些发颤,颔首尊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看病的!”郭起上下打量他一番,不过是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子,可就是他这样的,却把一个壮汉打趴在地无力还手,如此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
郭起暗笑起来,有些可怜那个趴在地上的壮男,略略收了收心这才继续说道,“既然来了,也不能叫巫医大人白跑一趟,带他们去寝室。”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士兵快速围上前,手上长刀半出刀鞘,一股威慑力叫明承不敢不从,巫医同样是一副怂样,曲着身子被押去寝室。
这算是因祸得福了嘛!巫医终是盼着能瞧上一眼兖国寰王,可是,却不想是以这种方式。
面见王上,可是无尚的荣幸,但在他们俩脸上并未瞧见喜色,反而像是奔赴刑场一般脸上愁云满布。
寝室是一座三重进出的套间,明承和巫医被带进了一重门里候着,郭起意气风发的仰首阔步走去里间禀报,只留下两人晾在外头。
“哎~”巫师一路走来都是极为本分,可被扔在这间空无一人的外房内也无需再守着什么礼数,本就泄了气的身子又弓成了虾米,双手习惯的环在宽袖下,颓然无生气,“那小太监真是不讲义气,自个儿跑了。”
说来也是,那个一起同行来的白净公公也不晓得是啥时候跑的,有可能是在打架的时候就觉事态不妙,溜了,或者是见着郭起的时候才想着跑路。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总之,此人就是个不讲义气的阉货。
再怎么说都是他们幽国的事,明承虽也觉气愤,但只能是在心里啐骂两声,其他的话说出来也不合适。
巫医一个人说话很是无聊,又凑近明承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你打了那人多少下~”
明承茫然,如何问起这个问题,可瞧他一脸的好奇也不好不理会他,佯装思考的样子,随后回了句,“也就踢了两三脚吧。”
何止是两三脚,二三十脚都有可能。
“你,你~”巫医倒是信了,听后一阵跺脚,“我可是为你出头,生生打了人家好几十拳,你倒好,才踢两三脚。”
确实是说不过去,明承干笑两声怪不好意思的。
此时的巫医一脸憔悴,双眼无神更显空洞,“完了,完了,那大将军将你我抓来哪里是来觐见王上,怕是来问罪的,咱打的可是他们兖国人。”
明承听了,更是觉得无地自容,心想着,若是他知道自己也是兖国人,怕是吃了自己的心都有吧。
且看着巫医自个生闷气,明承将身上的衣衫拢了拢,装着乖巧的样子,总也不辜负这一身的女子妆容,不说话站在一旁,瞧着怪是恬静的。
“眼下也没外人,公子要不说说你此行的目的。”巫医还是没能忍住,憋了许久想问的问题这下终于是逮着机会了。
其实,巫医也并非是喜欢编排八卦的好事之人,只是此时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搞不清楚明承的身份或是目的,总也不安心。
明承这个时候只想静静,可身边却还站着一位话多之人,看巫医没有半分医者的沉稳,反倒是喜眉上翘,圆眼通彻。明承莫名冒出个想法,难不成他们幽国人各个都是话唠精,那世子大人黎夏川是一个,如今的巫医又是一个。
见明承只是笑笑却不说话,巫医并不生气,反而是眉峰一挑,撇嘴冷言起,“巫医行医左右定是要跟个妙龄女子,此为‘阴阳互补’,若因为你医术失了灵效,那可就是你的不是喽~”
这可不是吓唬的话,在幽国这样的事没少发生,即便是巫医在医治过程中出了岔子,到头来也都赖在女子身上。不知道这是女子的悲哀,还是一个国家的悲哀。
巫医正是兴头上,却见一行人从里屋走出。恭敬守矩,各个施礼而出,直到走远了方收起那份遵崇,相互开始攀谈起来。
都是些窸窸窣窣的碎语,也大听不清楚,当走近他们的时候,明承竖起的耳朵这才听到些信息。
一个长袍中年男子叹气不止,“王上也不让细巧,如何治啊~”
“哎~不好说,不好说,那熏炉里的味道奇怪的很!”另一个提着医箱的男子凑前说起。
这边话音刚落,跟在身后的矮个男子快步走上前,“你们谁是解毒高手啊,这次可不一般。”
……
几人聊的正欢,抬头看到两个陌生人又赶忙收起话音,提起衣摆,颔首急步,快速走过他们这才又凑成一堆小声说起些什么。
“听听,这兖国王上中的毒不清啊。”巫医不似刚才那般轻松,双眉一蹙这就开始琢磨起来。
摸了摸身侧,这才发觉医箱不知忘哪儿了,定是刚才打架之时遗落了,不过没关系,他又往袖子里摸了片刻,忽而掏出一个麻布绳包,皱皱憋憋还没巴掌大,看来是在袖子里藏了许久。
“这回可是用上了。”巫医说着从麻布包里细致的抽出一根银针,足足有一根手指长,透着光亮的银色,叫人瞧了身上发寒。
这让明承想到了玄鹰军军医善用的银针,那次在营房被扎的场景他是终身难忘,只是轻轻往肉里一搓,那就是钻心的痛。
巫医炫耀着,死死盯着手中的银针蓦然咧嘴一笑,诡异面色,双唇微启,“独家秘方,一针下去便知是何毒药!”
明承倒吸一口气,真真是佩服这些行医之人,他们到底有什么魔力能用一根针救人、整人,更甚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