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民女记住了……”要不是为了最后确认一下,让自己死心,陆云娘是不会出此下策的。
进了柳府,到管家那里报道,接受一些必要的询问后,领取一身衣服,就成了柳府下人中的一员。
打扫庭院,对陆云娘来说,驾轻就熟。
虽然身为小姐,但是,她没有别家小姐娇生惯养,飞扬跋扈的习惯,况且爹爹有病的那几年,她一人挑起了家里的重担。
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累没受过?
下午的时间,陆云娘就投入到工作状态中。管家和其他佣人都明里暗里的观察她,见她手脚勤快,动作麻利,都放心下来。
第一夜,平静的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下人们就提早起床,打扫卫生,准备膳食,今天是柳老爷归家的日子。
陆云娘陆续从下人们嘴里听说,柳天高中状元后,被派到几个偏远的郡县,做了几年的官儿,因为政绩突出,最近要被调回京城,任吏部侍郎。实际上,这里也有些裙带关系。
柳天的那个尚书岳父,就暗中帮了好多的忙。
接近晌午,柳府的大门口,热闹起来。
柳天携一妻一妾回家了。身后还有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儿,和一个两岁多的女娃儿。
男孩儿为妻子尚书千金所生,女娃儿为妾所生。
如今的柳天,足饰珠玑,腰间佩玉,衣裘冠履,意气风发,身材也比五年前胖了许多。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陆云娘躲在一个无人注意的地方,细细的打量着她的男人。看他的样子,一定很幸福吧!
见他们一家人在下人们前埔后用下走远,陆云娘知道,自己的梦,真的该醒了。
原来,男人的誓言比六月的天气,变得还快!什么海誓山盟,海枯石烂,都是骗人的。
陆云娘眼见为实,她把所有的苦楚和痛苦都压在心里。
她该走了……什么都不用探听了,今日眼见的一幕幕,让她彻底死心……
拿着扫把,心不在焉的打扫着地面。
青石路边的柳条,柔软的低垂,淡绿色的叶苞,汲取着营养,准备迎接春天的到来。
她陆云娘的春天,在哪里?
相思苦,谁知道?谁懂?
一醒,梦已碎,再醒,仅盼不曾识。
一丝柳一寸柔情,一束发万种爱恋,执手相揩生死不离……
看着柳枝,想起柳天五年前说过的话,陆云娘苦笑出声。
是她太天真了,以为自己读过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找一个自己心仪的男人,可是,到头来,竟成了弃妇!
如果有来生,她一定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离合,没有人生苦楚。沉默,骄傲的活着,从不依靠任何人,从不用寻找追求什么爱情,幸福。
做一颗伟岸的树,无情无绪,多好!
“少爷……少爷……您慢些跑……慢些跑……”
一个女声响起。
“呵呵呵……呵呵呵……”前边的小男孩儿边跑边回头看。
“你追……你追……你追不上我……”
快乐的童音,在乍暖还寒的风中,飘荡……
眼看孩子就要跑到陆云娘的身边,孩子还骄傲的回头,笑着说道:“你追……你追……”
“呀……”孩子只顾回头,没留心脚下,一个不小心,就趴在地上。
亮晶晶的眼里,立刻充满泪水。
孩子一抬头,恰巧碰上陆云娘关切的目光。
“真勇敢……小伙子真勇敢……自己爬起来……”陆云娘温柔的嗓音,如和煦的春风,把孩子眼中的泪水一扫而光。
小男孩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故作坚强的爬起来,“你是谁?”
“我是你家的下人……你又是谁呢?”陆云娘见自己成功的把孩子“哇……哇……”的痛哭声消灭于萌芽中,颇有成就感。
后赶上来的,负责照看少爷的丫鬟,也感激的对她报以微笑。要是孩子大哭出声,那就意味着他们丫鬟照料失职,会受到夫人的惩罚的。
“我叫柳清宇……是家里的少爷……”不用说,陆云娘也知道,刚刚,她早在门口,都看见了。
这个孩子对陆云娘一见如故,也许是他跌倒时,陆云娘的鼓励吧,反正与她颇为亲近。
“我会背诵古诗……你会吗?”稚嫩的童音想起,还带出一点点儿,小小的虚荣心。
“是吗……那背一首……也教教我……”陆云娘放下扫把,三人躲在一处大树后,“你背一个吧……”
见小少爷内陆云娘收服的规规矩矩,服服帖帖,丫鬟也很高兴,三人凑在一起,听柳清宇的背诵。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
“二月春风似……似……似什么了?”孩子挠挠头。
“似剪刀……”陆云娘提醒。为了不伤害孩子的自尊心,她说道:“剪刀是女孩儿用的东西……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记不住,很正常……”
“真的?”柳清宇懊恼的神情一扫而光,“你真好……要是我娘,见我背不住来……又该打我了……”
一提到孩子的娘,陆云娘沉默起来。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孩子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欲开口询问时,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
三人赶紧闭紧嘴巴,不再出声。
“老爷……昨日,有一女人来府上……找您……”是管家的声音。
“找我?”柳天的声音。
脚步声离她们躲藏的大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找我做什么……让下人处理一下就行了……”威严的,不容置啄的回答。
“老爷……”管家迟疑一下。
这可关系到老爷的个人隐私,所以,他听过下人像讲笑话似的讲给大家听的时候,管家细心的记下,单等老爷回府时,单独禀告。这可关系到老爷的前程。
“老爷……”
见四处没人,管家大胆的说道,“来人说……她是……是您的结发妻子……”
管家大胆的说出来。反正他是为老爷好,想必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老爷应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