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后的第五个元旦,陆员外病逝了。
在临终前,他也没能见到他那高中状元的姑爷。
小青和二柱,在陆员外的操办下,在四年前已经结婚。如今,陆员外的去世,让小青夫妇也倍加伤心。
老爷是好人,他是抑郁而终的!
柳天,是罪魁祸首!
在街坊邻里的帮助下,陆云娘安葬了父亲。披麻戴孝回到家中时,院子里站了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身著淡纹黑衫,腰间系著暗色扣玉带子,体魄修长有力,姿态却流畅优雅,蓄满了力道,比陆云娘高两个头。
陆云娘用力的擦擦眼睛,肯定自己没有眼花!
“付风哥……”激动的声音中,带着颤音。
男子转身微笑起来,上前几步,“云娘……”眼里掩饰着泪水。
“付风哥……”陆云娘的泪水,潸然落下。
“我知道了……我刚知道……对不起……我来晚了……”付风满是歉意。
两人进屋,小青去准备晚饭,二柱无端茶。
“你怎么回来了?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付风是陆云娘小时候的邻居,在十六年前,付风就被送走学习武艺。十六年中,只在付家二老去世时,他回来过两次,回来,再无音讯。
“我……办一些事情,顺便回来看看你们……”付风打量着眼前的云娘。
穿着不是少女服饰,不再梳女孩髻,而是妇人髻,一身的白色,显得她的脸,越发的憔悴,苍白。陆云娘的打扮,证明她已经有夫家了
在陆云娘十二岁的时候,付风回来安葬自己在这里的唯一亲人。那时,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向她细望了几眼,见她神态宁静、娇憨顽皮、双颊晕红,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度高雅,比画里走下来的天仙还要好看。
如今,陆员外的去世,让她面容憔悴,声音沙哑,像弱柳拂风,怕一阵风来,就会刮跑。
付风的心,沉一下。
她已经有夫家了!自己还是错过了!
五年了。
柳天离开五年了。
寒氏皇朝在这五年里,也有了很大起色。
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多了起来。贩夫走卒们的吆喝声,也沉稳有力欢快起来。
百姓们的脸上开始有了真诚的笑意。
颓废的百业,已经有了起色。
看来,新皇大兴科举,选拔贤才,还是卓有成效的。
陆云娘把自己成亲的事,成亲的人,都如实告诉了付风。
如今,除了小青和二柱,付风就算她亲近的人了。虽然时光流逝,但是,儿时的记忆和两家的交情,让陆云娘还是很信赖他的。
五年了,街坊邻里从开始同情陆云娘的遭遇,到渐渐遗忘。遇人不淑啊!大家都报以同情的叹息。
就连小青和二柱都渐渐的由咒骂柳天的忘恩负义,到渐渐的遗忘。他们故意要把那个负心的人,剔除心灵之外。每次与小姐谈话,他们都小心翼翼,尽力不去触及小姐的心痛之处。
可是,陆云娘却没忘记柳天。
她一天都不曾忘记过。爹爹有病的时候,为了照顾他老人家,她压下去找他的冲动。
爹爹去世了,她的想法又蹦了出来。
五年了,她要去找他,不图名分,不图他的荣华富贵,只要一个说法,他为什么食言?
贵易交,富易妻,男人真的这样吗?
“云娘……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付风问她,如果,她愿意,他会照顾她一辈子。
“我要上京城……去找他……”陆云娘决心已下,无人能撼动。
“那……我护送你去……”付风自告奋勇。
“你……不是很很忙吗?”如今的邻家哥哥已经成熟沉稳许多,对他目前从事的差事,陆云娘一无所知,可是,眼前,她要是不信任他,还会信任谁呢?
连那个她曾经以身相许的男人,都背弃了她,这世间,还有谁可信呢?
无论这个邻家的哥哥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对她好,就行。其他的,她已经无法顾及了。
付风准备了一辆马车,他亲自承担车夫一职。
“小姐……要保重……我们等你回来……”小青依依不舍,泪水打湿衣襟。
“会的……这里是我的家……我很快就会回来……”陆云娘拉着小青的手,眼里也湿湿的。
她一定会回来的,这里是她的家,不回这里,她又能去哪呢?
“小姐……”虽是主仆,但情同姐妹。
“放心吧……有我在……你们放心……”付风保证,“我会把你们小姐安全带回来的……相信我……”
马车缓缓而去。
小青哀伤的哭倒在二柱的怀里,“我要跟小姐去……我要跟小姐去……”
“我们是粗人……不但帮不上忙,倒会给小姐添乱……小姐满腹锦纶……又有付公子保护……不会有事的……”二柱拥着小青走进宅院,“我们能做的就是吧这个家照顾好……让小姐放心……”
马车走的并不快。沿途,付风给陆云娘介绍路边的风光,无非想让她开心。
二十几刚过的人,像是一个老太婆,脸上毫无生气,秀眉紧锁,眉间有化不开的愁绪。
行到离京城还有百里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安静祥和的小镇停下来。
一座独门的小院儿,建筑古朴,简单,但大方雅致。
青砖瓦的院墙,几只寒梅的枝桠,探出墙外,点点梅花散发出脉脉清香。
那几朵梅花,独自绽放成一种风景。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院墙的墙角处,还有零零星星的残雪,未融化。
“这是哪里?”陆云娘撩起车帘,探出脑袋,平和的问道。
多日的行程,她已想开不少。
不要说付风把车停在这个她陌生的地方,就是把她杀了,她也不会惧怕的,心都死了,还会怕什么?人世间没有她留恋的东西了!
爹爹去世了,小青和二柱也有了一个圆满的家,她还有何牵挂呢?
“这是我的家……”付风接过陆云娘探出的手腕,轻轻一动,陆云娘就安全的落到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