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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两个人的名字

那个生日最终只有童磊一个人来,爷爷有点疑惑怎么杨樾没有来,可是看到想想没有因此表现出不好的情绪所以就没有在意,小孩子嘛,偶尔也会吵吵架的,大人没必要掺和而且她跟童磊玩得还是很开心,两个孩子有说有笑,带些亲昵的玩闹,也挺好的。

虽然嘴上说着嫌弃,薛想想在童磊走后还是好好把那几个气球挂在了自己床边,每晚睡觉前关了灯,她就能看到气球上男孩子用稚嫩的笔迹送给自己的祝福,那笔迹一天天淡下去,也没能让她心里的喜滋滋减少一点点,有朋友真好,她由衷感叹。

所以在气球一个个没气变得皱巴巴之后,她把它们平展铺开,小心放进自己的宝箱里。宝箱里的东西杂七杂八,有几个杨樾送她的东西很是显眼,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有些发涩,于是把它们从箱子里拿出来塞进了抽屉最深处,好像这样做就能把自己当时的难过一股脑也塞进去。

看不见的话,难过大概也会少一点。

——————

薛想想的生日经常挨着白露,她每次背节气歌背到“白露”就会下意识提高一点声音,又怕这声音太突然,就偷偷看一眼周围,再用正常没有感情的语调接着往下背。那个瞬间,她总觉得就好像是自己拥有了“白露”。

所以每次她过完生日,秋意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浓,空气的味道也变得凉爽起来,树叶渐渐变黄,早上起来那些顽强的花花草草叶子上都有晶莹剔透的露珠。

为着这种巧合,秋天荣登她喜欢的季节榜首。

这天上学她穿上奶奶亲手织的红色毛衣,加一件黑色的背带裙,领口处延伸而下一排金边黑色的盘扣至胸口处,裙子的下摆边缘绣了一圈小花,点缀着几片绿叶,这是爷爷送她的生日礼物。

童磊一路上一直盯着薛想想的裙子看,他总疑心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会有蝴蝶落在那些花上。

薛想想不是第一次穿裙子来上学,可是关佩晓觉得她今天看上去有点不一样。

薛想想笑着跟她打招呼,她发现薛想想笑起来眉眼弯弯,脸颊像藏着松果的小松鼠一样鼓鼓的……让人很想戳一下,然后……她就伸出了食指对准薛想想的脸颊……

薛想想没设防,愣愣的,就被关佩晓戳了一下,她的小脸颊像泄了气的气球,两个人笑成一团。

透过那笑容,关佩晓突然明白,比起以前总是安静待在角落的薛想想,现在的她会哭会闹会大笑,像一个正常被父母娇惯的小孩子了。

——————

马老师上完课提醒了一下书画展的事,主要内容是这个活动重在参与,只要参加作品就会被挂在学校里展示,这对自己还是班级都是荣誉,希望大家能踊跃报名。

薛想想没什么兴趣,作品要在全校面前展示,可是她不会画画字也写得不好,只要想一下自己鬼画符的字挂在楼道里被来来往往的人评头论足,她就够发怵了,谁也别想拉她下水!

所以当关佩晓捅她胳膊小声问她要不要两人合作交个作品应付差事的时候,她断然拒绝。

“佩晓,我觉得你字写的挺好看的,你不然写一幅字交上去吧,也不费事也能参加。”这个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就比某磊用得高明,先抛出一句夸奖,再顺着赞扬给出建议,薛想想那一刻真是想冲到童磊面前教教他怎么用这一招,最好再让他交点学费之类的。

关佩晓显然很吃这一套,语气都比刚刚激动很多:“想想,你真觉得我的字好看吗?我可是练过的!我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先描一页字帖!”

天哪,我们才二年级哎,关佩晓也太惨了吧,薛想想决定以后,不,从现在开始,对她好一点。

“那当然,我还会骗你吗?就你这个字一出来,绝对能拿下低年级书法组第一名啊!”什么行动都不如鼓励,薛想想接着给她画大饼。

那头听完这一番话已经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开始写字,全然忘记有个人刚刚拒绝了自己。

——————

放学路上,薛想想百无聊赖地踩着树叶,脚下咯吱咯吱响,她也跟着咯吱咯吱笑。

童磊跟在她身后,踩着她踩过的树叶走,慢悠悠开了口:“想想,你参加书画展吗?”

被叫到的薛想想没有回头,她还在跟落叶嬉闹,声音却没有刚刚开心了,她摇摇头:“我不会画也写不好字,同学们好不容易开始跟我玩了,我不想再被笑话了。”

这个小姑娘,还是跟别的小孩不一样。

“不一定要会画或者写好字的,想想。”童磊盯着她踩过的树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瞅个空伸出手去拉她,“走,我们去捡树叶吧!”

——————

周六一大早,童磊打了满满一盆清水,他绕开桌椅板凳稳稳当当把盆子放在阳台的地上,太阳的温度还不很暖,但亮度已经足够,那阳光下来,水面的水波粼粼直晃人的眼。

薛想想小心捧着两人捡来的树叶,天女散花般洒落在水盆里,叶子密密麻麻浮在水面,她和童磊一人一个小板凳,认真清洗捡来的树叶。水有点凉,两个孩子也不安分,洗着洗着就开始互相泼水,好在韩春华发现得早,及时制止了这一容易感冒的行为。

好不容易洗干净树叶,两个人就被揪去浴室洗了澡换了干衣服。头发刚吹干他们就匆忙在铺展开的报纸上晾好树叶,童磊在早已准备好的画纸上打上草稿,之后就是愉快的晒太阳时光。

随着日头渐高,周边的空气温暖起来,叶子开始有些缩水,边缘渐渐向上卷曲,薛想想目不转睛,一直紧盯着这个过程,等到她觉得实在没意思了,才直起身想要活动一下。她缓缓起身,感受自己酸涩发麻的腿脚恢复知觉时,听到了童磊清浅的呼吸声,原来他不知不觉已经坐在板凳上睡着了。

薛想想看了又看,终于还是没忍住,在他耳边大叫一声:“童磊,上学迟到了!”

就像动画片里常用的睡梦中突然惊醒的表现手法——鼻涕泡破了一样,童磊的耳膜也破了。

等到太阳下山,他们用已经干了的树叶和彩色卡纸拼了一幅画,画上有一大片森林,远处还是苍绿,近处的树叶已经变黄,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落叶,天空中飘过一个红色的气球,有一只黑色的小狗正焦急地望向那个气球。

两个人轮流在纸的右下角,端端正正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童磊,薛想想。

——————

这幅画最终得了低年级创意组第一名,老师夸他们善于利用身边的事物转化成艺术,说他们有发现美的眼睛。

关佩晓也得了低年级书法组的第一名,但她还是有点不高兴:“想想,你不是说你不参加书画展的吗?”

谁也没发现——哦,大概除了童磊的爸妈,书画展结束后,童磊找老师要来那幅作品挂在自己的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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