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磊表情淡定继续夹菜,看一眼薛如海说:“来得及忘了,您帮我跟我爸说一声,正好你们联络联络感情。“
薛如海忍住想把筷子扔过去的冲动,心里暗暗想着孩子现在怎么这么滑头,一件事总要被他说出种种缘由,还是替他拨通了电话。
“给,自己的事情自己说。“他把话筒递给他。
童磊放下筷子走到电话跟前,一只手捂住话筒,一只手扯住电话线,“爸,想想生病了,早上没来补课,老师让我给她带作业来的。我走的急,一时忘记跟你说了。”
“嗯,现在正吃饭呢,吃过饭就回去。”
“好,爸爸再见。”说完放好电话,走到椅子上仍坐着吃饭。
薛如海已经放下碗筷调大电视音量开始看新闻,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拍童磊的肩膀笑起来:“记得以前你不打招呼来这儿,也是次次让我走半截路去告诉你爸,现在倒是方便了,只打个电话就行。”
话语到最后笑声止住,他本来话少,难得有个朋友可以常聊一聊天,童青山一家搬走之后就少一个说话的人。
后来儿子媳妇和剩余两个孙子来了,想着这一大家热热闹闹能说多少话,结果没想到家里现在乌烟瘴气,每个人都沉默寡言,自己一手带大的一个宝贝孙女现在在家里战战兢兢一点也不像以前理直气壮地跟自己闹,如今又添上这许多病。
末了看一眼安静吃饭的几个孩子,再看一眼表情永远不高兴的那两口子,一时也不想继续说下去。
童磊刚好嘴里塞满饭,急着要回答薛如海,结果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薛如海急忙站起身使劲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本不是什么大事,偏薛雨智嚷的声音大了些,连声问了几句“童磊哥哥你没事吧!”
隔壁房间的薛露凝因为药效正昏昏沉沉几欲睡过去,被这声音吓到急得跳下床就跑过去。
——————
毛厦颉自昨晚回去之后就一直没怎么睡着,他不知道薛露凝回家之后会怎么样,说了那样的话发生了那样的事自然也不能再去问她。
比起以后要跟她保持距离,他更在意她会因为自己受到什么伤害,以及……她会怎么看待自己。
虽然事到如今两个人的关系,怎么看好像也都是无所谓的。
思来想去总是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人生到底还有多少无解的难题?
他只是个十四的少年,就已经要面对这么多了,再长大一点会好吗?成年人的生活会不会好过一点?他能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大概会吧。
成年的话就不算早恋,那喜欢也就可以光明正大了吧?
但是光明正大的喜欢……就一定有好结果了吗?
外面的房间传来争吵声,即使他捂着耳朵,那些恶毒的字句还是能隔着门听见。
他还有对爱情的一点憧憬,所以还不能懂生活的柴米油盐怎么把爱情一点点磨灭到两个人如今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到掀翻屋顶。
他拉被子盖过脸,又把头埋到枕头底下,争吵声方才淡了一点。
突然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他听到妈妈尖利的哭声像针般扎进来,与此同时有更多的碎裂声响起。
——————
是童磊首先反应过来薛露凝光着脚连外套也没披,也不顾自己还被呛住,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先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又急忙跑过去拿拖鞋让她穿上,一边在后面推她一边背对她咳嗽,看她小刺猬般蜷进被窝才顺过气来喝两口热水。
“刚好点又这样跑过来干什么?也不穿个衣服光着脚就过来,大冷天的,脚还好吧?”薛如海走过去帮她掖掖被角,也顺便帮童磊说出他想说的。
“我……听你们动静那么大以为出事了……”她把脸埋进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能有什么事比你身体重要!”薛如海越心疼她这会儿越气她,要不是看童磊在大概又要责备她两句。
童磊这才明白她是担心自己才过来的,面上带一点藏不住的得意忍住嘴角的微笑说:“就是!你快点养好身体才是重要!都是你弟刚大呼小叫闹的,你要是好不了就赖他。”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又摆手“呸呸呸”三声,“刚我瞎说的,你肯定能快快好起来!”
被赖到的薛雨智听说这话可不依了,伸手就去挠童磊的胳肢窝,两个孩子笑闹作一团,薛如海在一旁看得乐呵,也忘记再去说孙女。
还是奶奶出来阻止了两个孩子:“好了好了,快出去让她休息一会儿。”
“奶奶我再跟想想说两句话就走。”童磊抱着她胳膊开始撒娇。
“行,那你们安安静静地说话啊,可不许闹了。”她掩门离开。
童磊老老实实低下头跟她道歉:“对不起啊,我刚刚又叫你想想了,还让你担心我病着就跑过来,你脚还疼吗?”
薛露凝又不好意思起来,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暖气的力量就格外强大,她脸红扑扑的,眼里带着荡漾的水光:“你想叫……就叫吧……我可没担心你,你没事就行……”
——————
毛厦颉这鸵鸟终是做不下去了,他翻身爬起,打开门看外面客厅里一片狼藉。
这应该是他印象里闹得最厉害的一次,之前多少还会挑他上学或者不在家的时候,转念一想,按照往日,自己这会儿是不在家的,昨晚因为薛露凝的是辗转反侧,所以今天也没心情出门。
见到他,父母两人俱是一愣,妈妈的头发凌乱,捂住哭泣的脸声音颤抖问他:“小颉,你怎么在家?”
原来这两人按照惯例以为儿子不在,加上无论在家还是外面,他一向是把门锁上的,昨晚也没人发现他回家以后就没再出门,所以这会闹成这样。
毛厦颉觉得好笑,他跨过地上一片片碗碟的碎片,走到那导致妈妈发出凄厉哭声的东西前,蹲下身捡起来。
那是一张全家福,爷爷去世不久之前的结婚纪念日,一家三口一起去照的,谁能想到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年,三个人已经分崩离析走向不同的路。
他冷笑一声,把那照片撕成三份,挨个把碎片塞到爸妈手里,又从抽屉底层掏出结婚证和户口本,放在两人面前:“离婚吧,别让我这么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