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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当屋顶落满花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暖气还没来,薛想想每天早上起床恨不得带床被子去学校,这样她就不用经历与温暖被窝分离的痛苦。

星期一早上,痛苦的万恶之源,她的眼皮上有千钧之力——眼睛根本睁不开,打着哈欠就从旁边的被窝里把衣服拉进自己的被窝,重新躺下磨磨蹭蹭穿衣服。

她跟奶奶一起睡,奶奶很早就起床去扫马路,走的时候会把床头她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放进自己的被窝,这样当薛想想起床的时候,衣服暖在被窝里还有余温。

闭着眼睛穿衣服真的很容易睡着,回笼觉也真的很容易做梦,这次的梦里有一棵开满花的树,旁边有一个小房子,屋顶上落满了花瓣,还有不知从哪儿散发出新鲜出炉的烤面包味,她循着香味去想要寻找这美味,靠近了一点,又靠近了一点,她已经看见面包蒸腾而出的热气……

“都几点了你还不起来?是不是想迟到!快点穿好衣服出来洗漱吃饭!这孩子怎么越来越懒了!”梦境戛然而止,爷爷在外面开始催她。

凉意使人清醒,她三两下叠好被子出去洗漱,饭桌上爷爷已经备好榨菜、稀饭和奶奶做的馍馍。这个馍馍虽然看上去焦黄焦黄的不那么美观,可是一口咬下去油汪汪的,配上清爽微辣的榨菜,再来一口热乎乎的稀饭,整个人从头到脚都会温暖起来。

一天之计就从这碗稀饭开始了。

——————

薛想想去学校的路上跟童磊讲了自己的梦。

“那棵树很高,树枝开阔,稀稀拉拉地开着红色的花,枝干上没有一片叶子。”

“房子是普通的房子,可是上面落满了花瓣,这个房子就不一样了!”

“还有面包,那面包可香了,就是可惜我爷叫得太早了,我刚靠近还没吃到……”

听着是有点可惜,童磊拍拍胸脯,“没事想想,我明天就带面包给你吃,我爸知道一家店可好吃了,我中午回去就跟他说!”

薛想想心里一动,撒腿就跑,她想趁着自己还没忘记,用笔把这个梦记下来,好梦太难得了。

“哎,想想你等等我啊!小心脚下!”童磊裹紧衣服去追她。

风越来越大,天还没亮。

——————

薛想想跑到教室的时候碰上刚来的关佩晓,关佩晓一把拦住她,“想想,看天气预报了吗?今天会下雪!”

薛想想没什么反应,她急着去画画。

倒是她后面的童磊喘着气,轻轻“嗯”了一声。

关佩晓走向自己的座位,看见桌子上有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饭,她转过头对正朝着自己微笑的淡书榕表示了感谢,顺带夸了下自己:“是不是揣着它来上学可以暖手?”

原来自从上次看到淡书榕的早餐之后她就很想尝一尝,所以特意拜托淡书榕帮她带一份。

饼里面一层涂了豆腐乳,夹入微酸微辣的土豆丝和海带丝,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对每天早上吃面包喝牛奶的关佩晓来说很是新鲜,所以她吃得津津有味。

“你要是觉得好吃我以后天天给你带。”淡书榕看她吃得开心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

“好啊。”关佩晓嘴里还塞着饼,含含糊糊地答应。

——————

为了体现重视,薛想想特意用了一张崭新的白纸,她对着白纸看了又看,进教室十分钟愣是一笔都没下,童磊看不过去了捅捅她:“哎,你怎么不动笔?”

薛想想咬着笔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画不好,我怕画出来破坏了那个梦。”

“那没事啊,你脑子里有不就行了吗?”童磊不明白,他一向想什么就去做什么,就算他的审美被质疑了好几次,也没能阻止他肆意表达自己的感情。

可是薛想想不一样,她以前怕被嘲笑不肯参加书画展,现在怕破坏美好的梦不敢下笔。她从小失去的东西太多,所以对每一件可能会发生的好事都小心翼翼,相应地,也对已经拥有的美好分外珍惜,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

“下雪啦!”有人打破了这个沉默,初雪很快让安静的教室沸腾起来。

薛想想和童磊同时向窗外望去,现在雪还不大,一粒粒落在地上很快融化,到了下午天空越来越阴沉,气温越来越低,雪势慢慢变大,外面很快就变得一片雪白。

童磊盯着窗外一排教室,又看一眼认真看雪的薛想想,他拉拉她的衣袖,“想想你看,教室后面那排树上落满了雪花,房顶上也落满了雪花,你的梦不是成真了吗?雪花也算花啊。”

——————

课外活动的到来给这群心痒难耐的孩子们一个狂欢的机会,虽然老师下课前一再强调不许打雪仗,出去玩要注意安全,但孩子们哪有那么多顾忌,老师前脚离开教室,同学们后脚就已经开始互扔雪球了。

经验老道者随手抓起一把雪在手里哈口气,表面凝结一层水汽,这样捏成的雪球不会太散,少了这个步骤刚扔出去就会散作满天花,风吹过来还扑自己一脸,又不至于捏得太紧硬梆梆伤到人。

薛想想对打雪仗没太大兴趣,她喜欢在没人踩过的地方踩一串脚印或者写字,现在雪还不太厚,踩上去薄薄一层没有什么声音。等到雪再厚一点,绵密松散的雪被踩实时咯吱咯吱的声音能让她高兴好久。

当然躲是躲不过的,她还是被各处飞来的雪球砸中过几次。

虽然大家玩得火热,但值日生还是要尽职尽责地拿着大扫把把教室门口的雪清理干净,扫成一团堆在花坛里,被雪水灌溉过的花来年会更加娇艳。

——————

上课铃响了,大家意犹未尽地跑回教室,进来上自习的老师一看同学们的脸蛋冻得红扑扑的,有的头发上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雪,就知道自己之前的嘱咐都是白说了。刚打算开口斥责两句,又想到自己像他们一样大的时候也贪玩喜欢下雪,最后还是只说了句大家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童磊刚拍完自己身上的雪,看见想想的发梢有点雪,他叫想想侧过身来面对他,抬手轻轻拍掉雪,想想的睫毛动了动,嘴巴哈出的白气凝结在她的睫毛上,这样的想想就好像瓷器一般,美丽又易碎。

晚上放学的时候雪停了,路上的雪被来来往往的人踩实了,变得滑溜溜的,薛想想全程牵着童磊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她很怕这种路。

童磊本来也怕,他觉得如果在想想面前摔倒会很难为情,但是现在想想主动牵着他,这让他油然而生一股勇气,大概像英勇保护公主的骑士,啊不对,应该是王子一样安全将自己的公主送回家。

童磊直到薛想想进了家门才放开手,看她回家关上门之后才准备回自己家。

大概由于太兴奋没注意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墩儿,他瞅着想想家没什么动静赶紧站起来拍拍衣服往家走,薛想想背对阳台慢慢蹲下,捂着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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