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红笼高挂,锣鼓喧天,声势浩大。长街上人山人海,议论纷纷,皆为一件事。
京城最大的皇商张家独子张英连娶妻。
娶妻无可厚非,好歹也算官宦之家出身,就算娶七个八个也没人敢指指点点,况且张英连也年有二十,成亲是早晚的事。
可众人议论的重点却是他娶了一位青楼女子做正妻,人人都知他娶的这位窑姐儿乃是风月场上的高手。京城第一青楼风鸣楼的头牌花魁,多少皇家贵族子弟不惜砸下万两黄金挤破了头都想与她***好。
她风头正盛仅凭一己之力力压这京城所有的青楼让风鸣楼稳坐这青楼第一的宝座。年纪尚在正合适的阶段却要抛弃一切从良?从良也罢。居然攀上的还是这京城第一皇商张家的根子,不仅嫁入张家还坐上了正妻的位置,不禁令人唏嘘这花魁果然是花魁,真是好本事。
这风月场出来的人说白了就是下九流,难登大雅之堂。人人都说苑娘高攀了找了个好良家,也有人对这门亲事颇有微词对张英连指指点点,好好的正经家女子不要,非找个窑姐,可真是瞎了眼!
然张英连不以为然,继续我行我素,完全不理会他人的言论。
夫妻感情甚好,也很恩爱,时常能看到张英连陪苑娘出街散心买首饰之类的,甚至为了讨她欢心不惜花大手笔包下了整个梨园,只为她一个人而唱。
张英连对她的溺爱顿时成为了京城妇女中的论点,有羡慕,有嫉妒。自古女人多是非,没过多久便传出了这苑娘的言论。
那日,张英连出门为苑娘挑选胭脂,因天气较为炎热便先行茶楼躲荫。
本心情尚好,却不料听见旁边一桌的几个纨绔议论。
“哎,昨儿我去了趟风鸣楼,哎哟那生意啊…真是跟以前没法比!一个能看的姑娘都没有!”
“去逛窑子还这么多要求,这衣服脱了不都长一个样子!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啊!”
说着旁边传出来一阵猥琐的笑声,张英连一个白眼本想起身离开,却被后面的言论,怔在了原地。
“要说这功夫啊…还得是她们以前那花魁好!那感觉欲醉欲仙,死了也甘愿啊!”
“你试过?不是说那花魁只卖艺不卖身吗?”
“呵,这窑子里的女人能有什么高风亮节的烈女子!不过是玩那欲擒故纵的把戏,抬高身价罢了!”
“她不是嫁到张家去了吗?以后身份地位可是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啊哈哈哈哈哈,怕她那文弱丈夫受不了早些短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这几个嘴碎笑的脸色涨红张英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紧紧的握住了拳,旁边有小厮想要为自家公子上去打抱不平,可却被张英连生生拦下。
“走。”
“公子……”
“我叫你回家!”
见张英连生气旁人也不敢多言,只留那几个纨绔在那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听信不要在意这群谣言,可他心智再坚定,也终归是个男人。
回了家,苑娘早早的准备好了茶在房间里等了许久,只见他气冲冲的推门而入,把苑娘吓了一跳。
镇定后连忙上去安慰:“怎么了相公?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张英连摆手气道:“没事。今儿天太热了。”
苑娘一看,这可不像是热出来的,许是刚才上街听了些不好的话,这才生这么大的气。
她也无奈,叹一口气,握住张英连的手道:“没事的相公,我没关系。”
张英连表情有些松动,只近近的凝望了苑娘一会儿,随后甩手便走。
房间内…苑娘一个人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相公,别人怎么样与我无关,我只要相公你相信我…那便好了……”
张英连虽然没有明说,但苑娘清楚,他心中已然生了嫌隙,这便是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破裂的第一层窗户纸。
“王八蛋!你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听信那些市井谣言呢!”柳州舟一口啐道,双手不禁握紧成拳,此等薄情寡义之人,真是面容虚伪!
孟寒月淡淡的看了柳州舟一眼,接着问:“那后来呢。”
柳州舟突然回首,“哎?你不是说你不想管吗?怎么这会子想知道了?”
“多管闲事。”孟寒月蔑了一眼柳州舟,“你接着说。”对苑娘道。
苑娘点头,接着道来…
后来,丝绸商江老爷来孟家谈生意,还带上了自己的女儿江莹莹。
江家虽不及张家,但也算是门当户对了,至少比起苑娘来说,江莹莹也算是个有身份的正家女子。
张英连之母赵氏,对江莹莹颇为满意,且知道她对张英连有情意,便故意讨好江莹莹,背后对苑娘诸多指责。
赵氏乃京城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自然是看不起出自风月场的苑娘,只是碍于张英连的面子没有明说,咬着牙让张英连娶了她过门。
如今来了个江莹莹,若是她答应嫁给张英连做妾,这面子好歹也能拉回来些。
“莹莹啊,你也知道,赵姨一直都是对你极好的,英连呢,从小和你青梅竹马,你也是再知道他不过了,赵姨其实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只是赵姨福薄,没能与你成为一家人,赵姨这心里,也是不好受,早知道英连会被那窑女迷惑,就是说什么,当初也不会让他去的啊!”
赵氏这声情并下,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江莹莹凤眼细瞥,自然是知道赵氏的用意,慢慢替赵氏拾泪,逢迎道:“赵姨,我与英连哥哥,也是造化弄人,说到底,能和赵姨成为一家人,何尝不是莹莹的念想...只可惜….”
听见这话,赵氏眼睛一亮,有戏。急忙拾了泪,握住江莹莹的手道:“其实啊,英连哥哥还是很疼你的,时不时还跟我念叨你呢,他也是一时昏了头,你若是能到我们家来,想必过不了多久他自己就想通了,你和英连从小便两小无猜,谁能有你更懂他呀?”
“赵姨…你的意思是…”
“话说到这份上,赵姨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也知道英连娶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哪儿能登得上台面啊,看着外面的人整日里对他指指点点,我这做娘的心里怎么能不心疼啊!他从小身子骨就弱,很多事情又藏着不说,这要是憋出了个什么毛病,赵姨可真真是没法活了,好莹莹…赵姨知道你从小就听话,英连哥哥对你的好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你就考虑考虑,帮帮赵姨行吗?”
兜了这么半天圈子,可算是把实话说出来了,不过也算是正中了江莹莹的下怀。
听到张英连要娶妻那日,江莹莹脸都差点气绿,她从小便对张英连心存爱慕之心,只是一直不好明说,如今赵氏坦言,有她相助,就算她嫁进去是个妾,那又如何?
这女人多是非,自然是少不了勾心斗角。
江莹莹之前就对苑娘有诸多不满,更是看不起这等出身的女子,这下子一定给她点颜色看看,早晚把她踢出张家!什么下九流的玩意,竟然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简直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