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月令府啊?”松遥被柳州舟拉着走,在身后问道。
柳州舟低头,“回去干嘛?”
“你…和孟前辈吵架了?”
“没有。”
“那你干嘛不回去啊?”
“不想。”
“孟前辈不找你吗?”
她突然顿住,努力抑制情绪不让眼泪掉下来。
松遥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拍拍她的后背大笑道:“哈哈哈哈你看我,孟前辈肯定以为你出来玩了!”
“没有,就是他不来找我。”柳州舟失魂落魄的低着头往前走。
松遥给了自己两嘴巴子,这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走到前方住户处,似乎有人在娶亲,鞭炮声此起彼伏,媒婆扶着新娘子上轿抬走。
柳州舟惑然:“这寒冬腊月的,娶什么亲啊?”
旁边一皮肤稍显黝黑的中年男人双手抱胸搭话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家娘子要嫁的是广陵太守府的太守爷,如今这位高权重的人啊,说话顶半个天,他想什么时候让这新娘子嫁进去,那就得什么时候嫁进去,管她个什么寒冬腊月,那就算是清明节!这敢不从吗?”
仔细一想,也有道理,自打楚君策继位后,这朝堂就讲究一个官官相护能者为上,他就爱这格局,柳州舟好歹是个侧妃,这点还是知晓的。
不过这广陵太守,怎么越听越熟悉,柳州舟猛然想起,那日她与孟寒月跟踪苑娘到红香坊,进宫的可不就是这位太守大人吗!她还偷偷瞄了人家一眼。
“广陵太守这么年轻就娶亲啊?”柳州舟问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印象中应该是个较为年轻的男子,长的还很好,虽然只看见侧脸,但也能推个一二出来。
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广陵太守,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想当年她爹可是拼了老命费了好几十年功夫才爬上这位置,真是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年轻?他都三十多了!当官也好些年了,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自然是不知晓,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娶妻,他府中光妾室啊,就足足有好几位,这几年从咱京城娶走的加上刚才那位娘子都是第四位了,还不知道广陵那地娶了多少呢!”
“不是吧…娶这么多姑娘他应付的过来吗…要是仅仅为了玩乐,这不是糟蹋人家吗?”柳州舟汗颜,心想楚君策这朝堂都成什么样了,手底下重要的官员这么干,他也不管一管。
“那人家乐意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相互的,怎么说咱京城的姑娘也比外头的强,若是不想嫁,也强迫不得,所以这还得看个人。”
柳州舟叹气,如今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回想她自己,不也是为了生存而被迫取悦楚君策吗?若当初大婚那日没跑,还不知道现在会是怎么样个结局。
那宫中的弱肉强食,她可是受不起,只是幸得楚君策庇护,比起手段,她怎么能玩得过那群人。
她这是给自己选择了一条生路,就是没预料到楚君策这般锲而不舍,居然足足找了她一年。
想到这儿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若是当初能与他商量商量,没准他善解人意就放自己走了呢?后又摇摇头否定这个想法,楚君策那么自大的人,怎么可能考虑别人!所以逃跑才是最为上策之法!
松遥不解的看着柳州舟的行为,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的,又不是自己嫁人干嘛那么大反应,难不成还替人家姑娘感到惋惜?简直太善良了吧。
得,这送亲队伍也走远了,柳州舟也该回府了,不管怎么样,他现在靠着孟寒月才能生存这个事实改变不了,也幸好有个月令府能让她容身,才不至于被发现。
楚君策绝不敢随便查孟寒月的府邸,她就是算准了这点,才死皮赖脸的留下,刚好人家也想要她留下,何不顺其所意,寻一栖身之所。
打的一把好算盘,不亏是她柳州舟。
这是她刚开始的想法,现在,她好像不仅仅是为了生存,还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为了某个人吧。
她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如此。
柳州舟往回走,刚走了没几步,顿下脚步,朝身后看去,松遥正一脸傻笑的对着自己。
乖乖,差点忘了这个人。
怎么办,一起带回月令府?
私自带人回去孟寒月会不会一气之下连她一起赶出去啊?但放着不管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毕竟跟着她走了那么久。
“你…不回家啊?”柳州舟试探性的问道。
松遥摇摇头:“我家早没了。”
柳州舟惊讶,迟疑着问出口:“怎么…没了…”
松遥低头,有些哽咽道:“家中失火,全都没了…”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再说什么好,愣了半天,只得拍拍松遥的肩,还是将他带回了月令府。
孟寒月还是坐在她跑出去那时的位子上,做着与那时相同的事,看样子真的没有去找自己。
心情一下子低落到了谷底,嗓音沉道:“我回来了。”
孟寒月轻轻“嗯”了一声。
这不淡不咸的态度才让柳州舟真的又伤心又气,又不能撒在他身上,便一把揪过松遥,扯到他面前。
“我把他带回来了。”
松遥揉着被揪疼的肉,委屈巴巴的看着孟寒月,拘礼道:“孟前辈,实在抱歉晚辈打扰了…”
他还是淡淡的只“嗯”一声,没有什么大反应,没有什么表情,准确来说是看都没看柳州舟一眼。
柳州舟压抑的情绪又升了一个点,语气古怪道:“他以后的吃穿用行我来负责,你给他提供住处就行了,要银子的话我会让他做工给你的。”
孟寒月翻了一页书,毫不在意柳州舟的话,又“嗯”一声。
柳州舟彻底没话了,果然孟寒月从头到尾就没在意过她,心里只有那个叫孟婆的女子,她还傻乎乎的以为…
柳州舟没敢再想下去,带着松遥就往里走。
帘子被拨动的声音渐渐停止后,他抬眼望向里院,道:“我这里又不是收容所。”从身后拿出那张告示,一团火从掌心升起,烧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