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言看着她难得微露惊奇的表情,眼神似笑非笑,活像只老奸巨猾的大狐狸。
他正了正脸色,问道:
“离央,楚家如何?”
“滔天权势,满门豪贵。”她努力回想这一阵对楚家的观察,虽然对这个世界并不清楚,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判断。随即顿了顿,抬头望向楚墨言,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喔?那离央,你可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可二主。权力越大,危险也就越大。咱们的景皇还是老了,眼界也就局限在了这小小的景国。楚家如果不能真正强大起来,就只能被这只暴虐不安的老虎一口咬住。”楚墨言反视楚离央,道,“而你的到来,早已注定。”
“楚家还不够强大吗?或者应该说是你还不够强大?”
楚墨言摇摇头,答:“你是楚家唯一的继承人,楚家所有的一切都将是你的,而你在享受了楚家所给予你的荣耀的同时,也就得承担得起它的风险,而那时,危险才刚刚来临。我,帮不了你。”
“那真正的楚离央呢?”
“你就是楚离央——皇图预言上的命定之人。”看着楚离央微皱的眉头,他紧接着解释,“皇图预言是楚家千年来世代相传的至宝,却只有三句话。”
楚离央并不说话。
楚墨言满意地点点头,这孩子稳重,老成,有定力。
“其一,楚历1264年,有命定之人,濯血牙古契,临异世重生,破上古之封印,神兽出世,雷霆惊变。”
“血牙古契……”她喃喃自语,感觉很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另外两句预言呢?”
“在它该出现时会出现。”楚墨言这时倒是弄起神秘来,他的眼眸幽暗剔透,穿越时空,看向未来,神秘的皇图预言,言未知机密,掌生死玄机,透家族兴灭。
“那您是怎样确定我就是命定之人呢?”
“六年前,也就是楚历1258年,明泰二十四年,心云血崩难产,你一出生便没有心跳脉搏,体内却又未绝生机。”
“当夜,皇图预言飞出藏书阁第四层。按其指示,我推测上月初九便是你降临异世之日。”楚墨言走上前,轻轻握住楚离央的手,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我们等了你六年,这一天还是到了。”
楚离央沉默了半晌。
“您带我来这应该不止是为了说这些吧?”
“的确不该是这些。”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凝重,“离央,这片大陆也许你还很陌生,它与你过去所生活的将完全是两个世界,但无论你在哪都得记住一个生存法则——成王败寇,适者生存。我接下来说的无论你是否能懂都得记牢,记在脑里,刻在心上。楚家所需面对的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六国聚会、皇权更替,天子式微,群雄争霸,更别说还有六大世家间的争诈碾压。再说,楚家并非独我一脉,那些叔伯兄弟皆在背后望着呢,男儿之身更有利于你顺利接替家主之位,但它同样是个潜藏的炸弹。景皇表面昏庸,几十年前却也是平乱安邦的铁血君王。这些年,到底是锋芒尽掩韬光养晦,还是真的耽于享乐,谁又说得清……”
楚离央就站在那里,至始至终未动一步,静静地聆听着他不厌其烦地为她剖析利害。她看得出这个男人并不爱过多解释,但却并未表现出一丝不耐烦。她对于“亲人”这个词一直限于前世的认知,但当她面对令心云的温柔慈婉,楚墨言的外冷内热,仿佛有一些东西在悄然转变。
“爹,我能做什么?”
楚墨言悬在半空中的手颤了颤,不过一秒,又恢复了最初慵懒的笑容,艳绝如月夜下盛放的牡丹,又清丽恰冰川上的雪莲,高贵而又透着妖娆,一双狐狸眼泛起点点笑意的涟漪。
从最初恭敬有余然亲近不足的“父亲”到此刻一声看似普通随意的“爹”,其中深意可想而知。
正如楚墨言初见便看似漠不关心,楚离央也一直冷漠淡薄的很,实则不然,越是淡漠,越是珍重。
楚墨言轻笑,抚摸她头上的双髻,道:“本不该这么早说,至少得再等几年,等你适应了这儿的一切。可楚家等不了那么久了,十四年后,这天下的目光都将聚焦于楚氏一族,这六国聚会再现之时,楚家危难也将徐徐展开。”
“为父知道你很有天赋,也很聪明,不过你对这天下的局势终究还不太清楚,许多东西也许会想不明白。我会送你去无望涯,那里培养了楚家历代最精锐的暗卫,一旦你得到他们的认可,那将是你未来最大的助力。而你,在那里也将学习如何做一个真正优秀的领导者。但在这之前,你还有一件事要做……”
……
楚府一向清冷,今日却是热闹非凡,来往宾客络绎不绝,鞭炮声、道喜祝贺之声交织在一块。
这可是楚家唯一嫡出少爷楚离央的迎拜宗庙的日子。谁都知道,一旦拜过了祖宗庙牌就等于正式确立了楚家少主的身份。
而楚墨言也正带着楚离央上前迎客,一身宝蓝色精致官袍衬得他俊秀绮丽,长袍上用银线绣着代表尊贵的仙鹤。淡薄的朱唇轻轻勾起,一双玉眸有一种让人深不见底的威慑之感。
楚离央今日的打扮也别样精致,黑色镶金丝的景国名缎水云锦在日光下荡起细细水波,为她还略显稚嫩的脸上增添些成熟与尊贵。
“楚爱卿,今儿可真是热闹啊!”凌膺抚着半白的胡须,满面笑容。
“臣携幼子离央恭迎皇上、贵妃娘娘、四殿下。”楚墨言托起身前衣袍,向前施跪。
“臣等拜见皇上、贵妃娘娘、四殿下。”院中一众官员也跪下叩首。
“楚相快快请起。”景皇望望周遭大人,又挥了挥手,道,“众卿家也免礼罢!”
“谢皇上。”
“皇上,祭祀进宗时间快到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