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困今生,渐行渐远。不惑明日,山高水长……”
李禹生低声呢喃,这是妈妈留给他的人生格言。
他撑起身子,从桌上拾起校服,穿上后无声息的出了病房。
这些年来,自从他毁了容,人们的冷嘲热讽和恶意相对就迎面而来。就像是刚才病房内的那些人,遇见自己,就像是见到瘟神一样,诚惶诚恐,避而远之。
这些取笑自己容貌的人,都是些浮在表面,无所作为的市井之徒。
容貌丑又怎样!这些伤疤承载着伟大的母爱,激励着他不断前行。
母爱如山!
娘亲的十六字教诲,他始终贯彻施行——
独立坚强,克己慎行,奉行正义,永不退缩!
……
李禹生下楼,在一楼的大厅中办理完出院手续。
他将医院账户内的钱全部取出,留在了医院前台,并叮嘱工作人员,转交给下次来访的贾老师。
不管这钱是谁出的,他都不想欠这份人情,尤其是那个叫刘馨雯的人情!
人活着,必须要有尊严!
李禹生索要了一副医用口罩,戴在嘴上,他抬头挺胸,走出了医院大门。
很快,他来到一家面馆门前,这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叫莫氏面馆。
“来啦!”一个烫着大红卷的中年妇女冲李禹生大喊,她坐在收银台后,惬意的吹着风扇。
“莫姨,一份大碗牛肉面,加面加蛋!”李禹生找个空位坐下。
店里的客人不多,电视机里播放着枯燥的节目,偶尔有人抬头观看。
“好来!”这个叫莫姨的中年妇女起身,进到厨房里头。
不多会儿,莫姨端着一大碗面出来。
“小李啊!今天不是周末,怎么不去上学啊?”莫姨放下了热气腾腾的面,用毛巾擦着额头的汗,扭头望向李禹生,大声问着。
“我摔着头了,在家休息几天!”李禹生象征性的摸摸头,随口应着。
他打算在家修养几天,再去上学。
“真香!”他低头嗅着牛肉面升腾而起的香味。
“加醋就更香了!”
李禹生说着,端起桌上一瓶醋,往碗里倒了半瓶,看的让人酸水直流。
“哎吆来……我家这醋啊,全被你一人吃了!回回加这么多醋,不酸啊?”莫姨调侃道。
“还行!”李禹生憨笑着。
他小时候吃面,妈妈总要给他加醋,他不愿意吃。现在没人管了,明明可以不加醋,他却痛苦的发现,不加这么多醋,他根本咽不下饭。
李禹生摘了口罩,用筷子挑起面条,呼哧呼哧的吹着,再大口咽下,吃的很香。
“慢点吃!”莫姨笑了笑,走回了收银台。
填饱肚子后,李禹生离开了莫氏面馆。
他走在人流中,往家中赶去。
李禹生所谓的家,不过是个临时的出租屋。
走了很远,他来到正阳路上,一片高楼林立之地,这里的植被不多,四下里都是建筑。其中最破旧的一座高楼,就是他的出租屋所在。
破楼有十一层,每一层都住满了人。这里的电梯年久失修,不再运转,成了贫穷之人的暂居之地。
李禹生为了省钱,将家安置在最顶层,每天都要爬好几个来回。
到达顶层,他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他从破烂的地垫下,摸出一把破钥匙,打开了门。
这是一个不到百平的房间,里面还住着另外两户人家,这些人跟他一样,穷的叮当响,不在乎这个地方有多拥挤。
大门正对的就是自己的房间,里面不到二十平米。
李禹生推门进入,简洁的房间内,除了一张地垫、被褥和衣服外,再无其他物品。
他随意躺下,身心疲乏,很快陷入了梦乡。
时间游走,不知过了多久,他浑浑噩噩的醒来,听到隔壁老孙用收音机功放着音乐,是上世纪的经典乐曲。
忽然间,知啦声响起,收音机居然插入了一条紧急新闻——
“各位听众朋友,不好意思打扰到您,现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就在方才,夜间九点十一分左右,一枚小型陨石陨落于衅山市圣君峰南部,彩莲大型公墓内。据官方报道,衅山已全面封山,目前尚无人员伤亡报告,望市民们莫要惊慌,莫要前往,在家中安心听歌,享受您的音乐盛宴,我是小楠,欢迎继续收听……”
“彩莲公墓!妈妈的墓地!……”李禹生猛然惊醒,他穿上鞋子冲出房门,招呼不打的摔门而出,向楼下奔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幅度太大,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神经病!”一对中年夫妻在三十平不到的客厅中骂咧起来。
李禹生顾不得头上的伤势,跳跃着下楼,很快到了楼底。
他呆立在楼道门口,脸色阴沉的望着外面,只见外面下着沉重的暴雨,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地面上,毫不留情的击打着大地。
雷电划破天空深处,留下蜿蜒的闪光!
轰——!闷雷响起!
“不是吧!我怎么一觉睡到了此时?下这么大的雨都没感应到?!”
李禹生抬头望天,上面黑压压一片,乌云和黑夜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令人生畏。
暴雨之夜,街道的路灯模糊闪烁,雨水将道路洗刷的锃亮,笔直的勾勒出一条条阴森大道。
“为了妈妈……拼了!”
李禹生勇猛的冲了出去,他顶着暴雨,在无人的马路上一路狂奔。
啊——!
他发了疯的大喊,头疼欲裂,一身肌肉弩张着,贴合在湿透的衣物上,显得极为饱满……
到衅山四十分钟的车程,他仅用了三十五分钟跑到。
“呼……呵呼……正面的路果然全封了!”
李禹生望着暴雨之夜的衅山,如同盯着一只巨大的黑色魔物,铺天盖地的压向自己。
一辆辆警车和军车堵在路中间,灯火闪烁,呼啸着刺耳的警鸣。
眼前的衅山,就是衅山市的代表!
它的一半山体为血色,因而得名衅山,共分为圣君峰、巨莲山和轮回桥三条支脉。
圣君峰海拔一千三百九十三米,是衅山的最高峰。
母亲的墓葬正在圣君峰的南山腰上!
“后山还有密道可走!”
李禹生在脑中迅速勾勒出一副后山地图,正是隐蔽的登山路径。
必须争分夺秒!
“喂!干什么的?”远处的一个民警发现了李禹生,手电筒的强光照射过来。
李禹生飞快转身,向着道路一旁的林木隐去了身形。
他绕道后山,很快消失在暴雨中,不知去向。
后山的石头林子中,一块红色的大石头晃动一下,滚到了一边,露出了一个一人宽的洞口。
一个身影从中跳出,正是李禹生。
这片石头林子又叫血石林,没人愿意到这里来。
血石林的谣言不断,里面很邪乎,如果你长时间待于其中,不但会迷失方向,还会出现贫血,休克等状况,严重者甚至气血衰竭而亡。
专家无法解释!
在衅山十大灵异之地中,血石林排名第二。
李禹生不怕,他幼时随母亲来过此地,并在里面听取过母亲的教诲。
在他心里,血石林是一片神圣之地。
出了血石林,李禹生躲过了几道军警联合防线后,悄无声息的往巨莲山方向进发,借此支脉绕道圣君峰南侧。
“一颗陨石而已,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李禹生不解,这里的军警线很多很长,若不是他熟悉衅山,连山门都进不了。
再说了,这么大雨,能有几个人登山?何必布控的如此严密!
不管了!这么多年无依无靠,一直是妈妈的墓地陪伴着他,若是连它都不在了,痛苦将无法想象!
六年前,妈妈死后,舅舅一把火点燃了他们的家,大火烧毁了一切事物,没留下一件妈妈的遗物。
李禹生胸前的那块血玉,也不是妈妈刻意留给他的。
这血玉的来源神秘诡异,它来自于母亲的灰烬中——
那场黑色的天火熄灭后,他在母亲的灰烬中不断抓挠,想拼回母亲的身体,却摸到了这枚血玉!
……
决不能再失去母亲的墓地!
李禹生的脑袋嗡嗡作响,他顶着大雨,身躯不断颤抖,凭着一股不屈的韧劲,攀登着陡峭的衅山。
他只想看一眼母亲的墓葬,是否安好……
李禹生螺旋而上,终于爬到了圣君峰南部,再爬不久,就是母亲的彩莲公墓了。
“不知那里有没有军警部署?不行的话……只能翻墙强入了!”李禹生暗下决心。
他抵达了彩莲公墓外围,却意外的发现,这里没有任何防务!
天空中黑压压一片,偶有闪电划破天空,亮起惨白的光。
李禹生谨慎的越过彩莲公墓的三道高墙,抵达了中心处的天字墓葬区。
他蜷缩在一块墓碑的后面,向母亲那里观望——
屏住呼吸,母亲的墓碑旁,竟站立着两个打扮奇特的神秘人,一颗井口大小的黑色圆球事物,悬浮在两人的头顶,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幽光!
这是陨石么?……陨石坑呢?
借着巨球的幽光,李禹生眯起眼睛,想看清两个神秘人的特征。
这两人背对自己——
其中一人身形高大,黑发披肩,穿着红白相间的绸缎长衣,白色为主色,红色是某种竹子的图案,宽大的袖口,倒像是穿越到现代的古人。
这副打扮,很难辨出男女。
另一人身材娇小,打着一把大红色的油纸伞,挡住了大半身体。她头发卷曲,金丝长发到了腘窝,明显是个女人。
就在李禹生想进一步观望时,一只金色、闪着耀眼星芒的眼睛突然闯入李禹生的眼中!
金光星眼突如其来,令李禹生寒毛炸立,他本能的闭眼趴倒,在泥泞的路面上一动不敢动。
就算是紧闭双眼,这只金光星眼也阴魂不散的映在眼中,脑中,所有的画面,始终都是它,令人无法逃避!
大雨铺天盖地的卷下,天地间都是轰鸣,跟着紧张的心跳一起,疯狂的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