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说呢。我耳机里放的歌是那首抖音很火的《春夏秋冬的你》,窗子外是茫茫的夜色,偶尔会有一丝路灯的微光闪过。忘了说,我现在是在重庆开往北京的火车上。准确的说,现在是二十一点二十二分,列车进入了湖北境内。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身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大叔,不动声色的刷着视频。坐我对面的呢,是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男同学。黄头发,上半身卫衣下半身天蓝色牛仔裤,整个看起来安静利落。车里倒也不算吵杂,认识的人在一起相互聊天,不认识的人则各自玩自己的手机,只在自己出去,需要他人让一下时才会寒暄一两句。倒也显得安静随和。
微信上父亲问我到了哪里,我回答的很简短,我并不想说太多的话,昨晚临走时,因为去学校的事与他拌了口舌。父亲倒也没说太多。简单撂下自己很忙之类的话,就匆匆挂掉了电话。当然,纵使嘴上未说,心里倒也明白。突然想起以前他告诉过我那时候的往事:那时候他去广东闯荡时的往事。我记得他以前告诉我时,非常的不屑,对我坐二十个小时硬座回家而抱怨的话不屑,他说起他们那个九十年代,那时候的绿皮才是真正的绿皮车。那车呀,每小时五十千米,用他的话说,就是铁路局磨磨蹭蹭的。倒也是,和现在刷了绿色油漆,时速一百一二的“电动绿皮车”相比,那真是龟速了。更别提高铁动车了,那年代哪有。父亲常开玩笑,我长大了,也走了一遍他年轻时的老路,只是那时,他是南下,而我,是北上,他是迫于生计,去外地闯荡,而我,是为了未来,去他乡求学。虽然目的一样,但确实那么的不同。父亲没去过北纬三十几度以外的北方,听到我说到了北京,想要去辽宁还得坐四个小时的动车时,他还是挺惊讶的。也许在他的眼里,北方的样子大概都是一样的。至于我,也是上次路过山海关市时,才知道,关内是华北,关外,是东北。确是要多走走,才能见的更多是吧。
坐的我挺劳累的,但是看着花一样价钱,却只能站着的他们。我却感到那么的庆幸。当然,站票我也买过,前几日从长沙回重庆时,那一段午夜的路我便是站票。既然提到了,我也不妨详细讲讲。从那天讲起的话,我是刚好去到长沙,本是准备三号晚上回到辽宁,在长沙的街头,接到父母的电话,还是决定回一趟重庆,毕竟都已经到了南方。因为是临时决定,此时已经没有票了,去售票口一问,工作人员告诉我可以买站票,从前并没有试过这玩意儿,但是思乡心切,寻思着反正也只有八个小时,试试又何妨。我便在开车前最后半小时买了票上了车。以前也见过别人的站法,我效仿他们,在车厢连接处横着放下了自己的行李箱,然后再坐在上面,以为完事大吉,能够安稳度过这一晚时,我却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待我左下不久,就又来了一个女孩,背着书包,应该也是一个大学生。她站在我的旁边,开始随车厢晃动。然而她并不是唯一一个站在我身边的人,我周围还挤了许许多多其他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大家都挤在那两三平米之下,各自屏住呼吸,随人潮蠕动,随车厢摇摆。从他们的脸上看来,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方式,他们中的一些,甚至自己带上了小凳子,或许早已坐过很多次这样的车吧。然而更让人心烦的却是夜晚的到来。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劳累,各自站立于车厢墙边,很努力的靠墙更近一些,因为早晚都会忍不住睡着,如果靠墙,当睡意来临之时,至少可以有墙的依靠。是很恶劣是吧,但的确是这样,没有一丝的夸张。我根本睡不着,我的行李箱是那么的脆弱,我怕我稍微一用力,衣服就会像开闸洪水一般,涨破拉链,然后从里面挤出来。我只能那么小心的坐着,每过几分钟都要换一个姿势,而所谓如此,也只是把手从右脚放到了左脚,或是把腿收回,或是把脚伸出,因为根本没有其他任何的移动空间了。但是比起他们只能无助的站着,努力同睡意作斗争,还要每过几分钟从坠落旁倾中惊醒,再猛地再靠墙站立。比起他们,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幸福的。那些有硬座座位,甚至有硬卧,软卧座位的他们,更难以想象的幸福。从前坐惯高铁的我,从前似乎对卧铺都没有任何的概念,更别提硬座,直到这时,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最简陋的站票环境又是如何。到最后,天色微蒙,列车终于播报到达重庆境内。我看了看周围疲倦的他们,他们的脸上似乎涌起了一丝的松懈。那个女孩辗转了一夜,也终于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开始伸伸懒腰,缓解疲倦。我又看了看窗外,阳光开始微微的透过窗户,晒在车厢里面。一切似乎又开始充满了生机,除了依旧疲惫的我,和车厢里站着的人们。
只讲到这儿。我不应该对前日难以忍受的周遭而多言。如果可以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买那玩意儿,毕竟太过劳累,如果不是时间的匆促,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感受那样的时刻。可我终究还是经历过一遍了。此时我倒是坐着的,倒也享受。我是说比起前日,似乎已经好了太多。外面的风景还是如此,黑漆漆,黑茫茫,黑乌乌,偶有一丁点儿亮光,月亮没有踪影,更别提星星,夜空和窗外一样黑。我在想,其实人有时候的愿望,倒也挺简单的,它甚至可以简单到那么的渺小,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我们似乎对从前有过的追求反而遗忘,这时候的想法,变得很平淡很平淡。就像是,如果我只能站着,站一整晚,只为了回到梦寐已久的家乡,那我如果能更加舒适的一些,比如坐下,那是有多好。
感慨就到这儿吧,码字码了不大一会儿,但身边的人都早已睡去。我看了看时间,十月九号四十二分,列车进入宜昌境内,睡觉罢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