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勒城城西处,有一处小名气的中原式饭馆,卖的是原中原多个国家的美食,麻辣烫。
老板娘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妇人,十几年前,几乎是中原地区第一批难民的她,和她的儿子两个人从北方来到了南恺南部的这座城市。
十几年的时间,来时还是中年的她已然是皱纹满面,白发苍苍。
年迈体衰的她却至始至终不曾请人帮忙,这家本地人啧啧称道的店面,始终雷打不动地维持着几张小桌,保持着小小的一亩三分地。
多了她觉得也管不过来,没有必要。
街坊邻里们对于中原而来,为人善良热络的黑发妇人,印象颇是良好,多多少少都受过她特制的中原式小食品。
但是,对于她那个当初和她一同南逃的儿子,却没什么印象,只是依稀记得,来的时候,她儿子似乎腿上有伤,在病床上躺了数月,方一恢复,就离开了日渐年迈的母亲,在异国他乡从军入伍去了。
这十几年,他们都没怎么见过她儿子回来过,更别说有什么儿媳孙儿之类的了。
或许是妇人实在是老了,近些来小毛病也愈发多了,导致这家生意颇好的麻辣烫店,今天将会是开门的最后一天。
明天开始,老妇人就要回家安享晚年了。
街坊邻里间算算,她儿子应该也是四十余岁了,估计是到了退伍的岁数,该回来孝敬老母亲了,可能就也不希望老母亲在操劳下去了吧。
在现如今炙热盛夏时节,似麻辣烫这样让人吃得汗流浃背的食物本应该是令人望而却步的,但是正是晚饭点的现在,来往的顾客依旧是把小饭馆坐了七七八八。
“来这位客官,您的麻辣烫好了。”
店里只有一个人的老妇人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在如此夏日,长时间待在这火炉旁,自然是无比炎热的。
正要端出食物的妇人却看到那顾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走到了面前。
那人带着一顶斗笠,在店内用餐也是不曾摘下,依稀可以看到斗笠下是一张满面胡须的沧桑面孔。
那人顺手拿过了妇人放在一旁的毛巾,递了上去,“老人家您先擦擦,这碗烫,我自己端去就是了。”
说完也不没等妇人拒绝,对着妇人笑了笑,就拿着碗回到了座位。
妇人自不计较,只是她抬起头,眼色闪过一抹暗淡地望了望逐渐昏暗的天色,心知离打烊的不远的她,重新笑着向众位来客说道:“诸位客官,今日是小店最后一天开门营业了,明天就关门,这最后一顿,在座的各位我就请了,分文不取。”
客人们一时哗然,在如此天气还来光顾的,基本上都是这件小店的老顾客了,突然关门的消息自是让他们震惊分明,纷纷询问着老妇人的原因。
和蔼可亲的老人一一笑着应答着,理由无非就是年纪大了,做不动了,想要好好休息一阵子了,对此,客人们自无疑义,皆知这么多年,老人家里里外外一个人操劳甚是不易。
直到有一个老主顾顺口问了一句,“老人家,这么些年,怎么没见过您儿子回来帮忙啊?”
“诶?”老人家一时间愣住了,就那么低着头眼神空洞地停顿了片刻,才恢复了方才的神情,正欲解释,“他啊,他......”
“老板,麻辣烫还卖不?我怕您快打烊了。”一个白袍书生装扮,挥舞着一把折扇的黑发年轻人这时走进店里,打断了他们的话语。
“还卖还卖,客官您先选菜,马上就给您做。”
年轻人径直坐到那位带着斗笠的顾客对面,“那就麻烦老人家给我来一份和这位一样的就行,尽管多放辣,我能吃!”
“好嘞,您稍等。”老妇人急忙转身,背对着众人,手背不经意间擦拭了一下眼角。
脸上是一种类似庆幸的表情。
似乎不用继续回答那个问题,对她而言是莫大的幸事。
“西奥多门主,真是好久不见,小生近些日子对您可是思念的紧。”
面对面前这位颇有些自来熟意味的年轻人,桌上麻辣烫已然见底的斗笠顾客放下碗筷,抬起头,露出那场不修边幅的沧桑面孔和那对碧蓝色的深邃双瞳,那是一对带着警惕意味和审视眼神的双目,明显的,他可没有对面之人那样的热络。
“在下和盘大公子应该称不上熟悉才是,只不过盘公子前些日子所为,虽不知起因为何,但是在下理应跟盘公子道声谢,才因此来赴邀而已。”
正是盘纶的青年挥舞着那把不知何时新买来的折扇,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的热恋贴冷屁股而懊恼,“哈哈哈,虽是不熟,但是小生对门主鼎鼎大名一向是神往已久,更何况,之前还算是半个同事不是吗?”
然而对面之人,明显没有客套寒暄的意思,“在下早已不在门主之位,现在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盘公子,就莫要折辱在下了。
我们不如开门见山一点,实话说,在下甚是不解,盘公子此时此刻与在下单独会面的缘由,同时不解,为何之前盘公子要无缘无故帮助在下,希望公子能为在下解惑一二。”
盘纶嘿嘿一笑,似乎正中下怀,“不叫门主,那就莫怪小生我继续攀近乎,直呼兄台了。”
还不等西奥多再说,盘纶突然站起来了,在西奥多疑惑地注视中,如出一辙的,亲自走上前,接过滚烫的麻辣烫,转而让老妇人先去休息就好。
莫名的,当盘纶再度坐回座位时,西奥多的眼神缓和了很多。
盘纶也不着急,拿起筷子便是迫不及待夹起一块土豆片咬了一口,随后便是频频点头,“嗯,味道的确不错,在南恺能吃到这样的麻辣烫可太不容易了,就是寒忆鸢那丫头在也得称好。”
之后,他似乎并不觉得边吃边说是什么有损礼仪的事情,接着讲道:“小生偶然听闻兄台在附近,边想着顺路见上一面,和兄台做一桩交易。”
“交易?”绝大部分人在和盘纶交谈的时候,都难免在刚开始处于满脸疑惑的状态,“在下不知我这一届处于逃亡阶段的逃犯,有什么东西可以与堂堂盘公子交易的。”
盘纶笑着摇了摇头,“哈哈哈,兄台应该也清楚,硬要说起来,小生我现在不也是一种逃亡的状态吗?其实我只是想和兄台,互帮互助一把而已,就这么简单。”
西奥多眉头一皱,紧紧注视着盘纶的双眼,“不说我如何帮盘公子,公子想继续帮我,恐怕没那么简单。”
盘纶丝毫不做回避,那双外人看来亲近含笑的双目回视着对方,“兄台想要报仇,想要洗刷冤屈,想要替死去的兄弟们讨个公道,想要找出那个出卖你们的幕后黑手,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