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军生,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能不能安定下来?”只见陈欣站在木桌旁,单手撑着桌子,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问道。
“你认识我的时候不就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吗?那你还来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干嘛。”洛军生淡淡地回了一句,顺手点了一根烟,继而吸了一口。吐出的气息夹杂着烟草味和刚喝过的白酒味。
而我则在门外的墙边木木地蹲坐在地上,那时的我不理解他们的话,也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闹到这一步。
到最后,只听见妈妈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就不该信了你的话跟了你。算了,也是我自己活该,怪得了谁?”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蹲到我面前说:“曾谙,你要记住,以后乖乖的。”
一阵风拂过我的脸颊,我只觉得心底某处暗淡了下来,我没有哭,因为我什么都不懂,也不想装懂。
记得那还是个炎热的暑假,爸爸带我去了一个热闹的歌舞厅,他让我坐在沙发上吃东西,自己去了舞厅的中央搂着一个姿势妖娆的女人跳舞。
不断有几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往我身边凑,问到:“小妹妹,你一个人来吗?”
我头也没有抬,眼睛直盯着舞厅中央的男人,“跟我爸爸一起来的。”
旁边的女人随即轻笑了一声,便讪讪地走开了。
到了快深夜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得睡着了,直到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褥。
起身的时候,一眼就瞟了爸爸和一个女人躺在另一张床上,那女人一丝不挂。窗帘随着风摇曳着,一束阳光照射进来,仿佛照瞎了我的眼。
又是一个暑假,我被爸爸带到了新租的房子里,很宽敞也很冷清。
房子位于一个狭窄的街道,到处都是巷子,巷子里开了各式各样的小店,什么人都有,有和我一般大的小孩子,也有年纪稍大的老人,就是没有多少年轻人。
我知道,我以后将会在这里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
在开学的前一天,我特地去了附近的一家文具店买了新的书本和笔。我对这些很讲究,一定要买好看的,可以让我的心情变好。
记得在出店门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小心”,一个球便对我砸了过来。很不幸,砸中了我的小腿。我猛地坐倒在地,只觉得腿部火辣辣地疼,我拼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却还是滚落了下来。
一个稚嫩的女声道:“你没事吧?砸到你没有?”
我微微摇了摇头,勉强站了起来,只听她又说:“还不来道歉?把人砸了还想赖啊?”
我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短袖一脸紧张的男生拖拉着走了过来,“不好意思,没看见你。”
他似是有些不服气,仿佛在说:谁让你自己撞上来的,还怪我咯?
我没理他,转身忍着疼走了。
第二天开学,我腿上多了个纱布,里面包了一层膏药。因为是夏天,我只穿了个短裤,纱布完全露了出来。
按照牌子,我被插班到三年级三班,班主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已婚妇女,不喜欢打扮也不喜欢化妆。她穿了一件普通的短袖,休闲长裤和一双运动鞋,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我在她的带领下进了班,没有过多的介绍,只让我在一个女生身边的空座上坐下。
一上午的时间只有点名和发书,看着新书,仿佛看到了新的生活。
身旁的女生胳膊碰了碰我,在本子上写了个名字:伊宁。
我也在本子上写了我的名字:洛曾谙。
“那我以后叫你谙谙吧,有什么不熟悉的地方和事情你都可以问我,我免费帮你解答。”她勾起嘴角轻轻地对我笑了笑。
第一次见她笑,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甜化了,她属于可爱型的脸蛋,但性子给人的感觉是冷静和理智。那时的我还不懂得那么多,只知道很想靠近她,感觉很有安全感。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你也在这里”,我便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头一看,是昨天拿球不小心砸到我的那个男生。
“你被分到我们班啊?我叫蒋城,你叫什么?”
“你不要理他,他在班上最喜欢欺负人了,对你那么客气实在是太奇怪了。”伊宁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说。
“你不懂不要瞎说,我昨天打球砸了她,今天正好碰到,好心好意客气点还让你说的我很小人一样。”蒋城有些生气似地撇了撇嘴。
我将本子上的名字送到他面前,他瞟了一眼,“洛曾谙,名字还挺好听的,你爸爸一定是个很有学问的人,哪像我爷爷,有知识也给我起个没新意的名字。听说我是我妈去北京看了长城之后突然就生了,所以就叫蒋城,他怎么不给我起个蒋长城呢。”
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他顿时觉得无味,便抱着篮球出了教室。
下午四点放学回了家,只见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我晚上不回来了,你自己出去想吃什么就买。
只见纸条旁边放着一百块钱,那时的一百块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因为小孩子的零花钱一天也就两三块钱。
我放下书包,拿着一百块钱出了门,去了附近的超市。在各种各样的实物面前,我挑了薯片、牛奶、面包和一包辣条。
付钱的时候收银员看了我一眼,可能没有想过一个九岁的孩子会拿着一百块钱来买零食。那时我的个子也不高,看上去很小一个人。
出了超市,便看见一个男孩端着碗在家门口蹲着吃饭,我直直地看着他,他似乎注意到了我,抬起头冲我笑了笑。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买零食还一大袋子地买,看你手上拿着好几十块钱,不会是一百块钱找的零钱吧。”他带着似嘲笑又似羡慕的语气说道。
我愣愣地回了一句,“这是我的晚饭,可没你碗里的香。”
正要走人,他又喊住了我,转身进了屋,过了一两分钟,从屋里出来,手上多了一双筷子和一碗菜和饭混合一起的食物。
我呆住了,他是看我没有饭吃所以给我端的。
“给我的?”我问他。
他道:“你不说我的饭菜香吗?你尝尝是我的饭菜香还是你的零食好吃。”
我顿时觉得自己像个要饭的,怎么会有人端来一碗饭给我。
我说,“你是不是很无聊啊,我有那么招人可怜吗?”
他摇了摇头,“你想多了,我奶奶说,吃零食不吃饭对身体不好,我们还在长身体呢。”
好吧,我接过他手里的碗和筷子,在他家门口蹲了下来,他又从屋里拿了一个小凳子塞到我屁股下面,自己则坐在他的篮球上。
我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他问我,“你为什么一个人在家,你爸妈呢?”
我停住了手上的筷子,嚼了嚼嘴里的饭,“没有人管我。”
“那你怎么生活?”他又问。
“不知道,可能一直这样,也可能像今天这样有人施舍我,我什么都没有,每天只有一张爸爸留下的一百块钱。”我苦笑着说。
“那你比我惨多了,我还有爷爷奶奶在家里陪我呢。不过,你以后要是想吃我奶奶做的饭,可以天天来我家,我奶奶人很好的,她可喜欢小姑娘了。”他浅笑着说。
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多,月亮也越来越明亮,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我将碗递给他,说了声谢谢,便起身走了。
打开房门,空荡荡的,没有光,也没有人,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我摸索着上了床,我一个人不喜欢开灯,因为太宽敞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