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办公室也只有到了饭点才显得清净十分,忙碌了一上午的码农都倾巢而动,涌向员工餐厅。
平常都是第一个冲出去吃饭的人,今天却痴呆着望着窗外,这种异常景象,让人十分不解。
桌子被田可扣了几下,蒋律才稍稍回神。
田可:“大哥,被人下蛊了啊,要辟谷?”
蒋律:“非下蛊,只是有病缠身,珍馐佳肴也难下咽啊。”
田可:“……走,医院。”
蒋律:“我有点不太好意思。”
田可:“医生一天天经手百十个,谁记得你的脸啊。最多,也就是记录个特殊病状。”
蒋律:“我感觉我这也就是个最基础的病状,不值得被记录……”
蒋律这病,拖了俩星期还是三星期的,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俗话说,不想加班的程序员不是好程序员,上着班还想去看病的程序员,是不想干了的程序员。毕竟干这行压力大啊,多少好男儿二十多岁就脱了华发落寞了头皮。
但让她咯血都要坚守岗位的真实原因,其实是学编程以后染上的顽疾,一日改不出bug,终身离不开凳子。
当初她选择计算机这个行业的时候身边很多人都不看好,觉得女孩子为什么不去考个老师,以后入个编制,多好,又体面又轻松。
但后来,家里亲戚朋友都不再唏嘘她的选择,反而夸她选择了个好专业。
因为她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包括给王阿姨家做了系统,给邻居王大爷加
大学毕业之后,蒋律和田可进了同一家公司。
蒋律脑子不算聪明也进入公司以后蒋律凭借着自己的技术能力,打破了业界诟病女程序员只适合做前端的传统,荣升为技术部里做后端的中流砥柱。
田可呢,随心所欲的施展自己的设计天赋,过得悠哉悠哉好不快活。
田可是蒋律最好的朋友,蒋律也是田可最好的朋友。田可一米六,蒋律一米七,她叫她犟驴,她叫她矮子。
出公司门之后,才觉出来外面的天热的烤人。门口阴凉处躺着一只狗,四爪变天,毛发松软,看着很是惬意。
但蒋律有些难过,因为自己从它身边走过的时候,它对她都没正眼瞧一眼。
“狗生真不错,你看,它多懂享受生活。”蒋律还没等发表完自己的感慨,就被田可一把拽过上了出租车。
到医院,叫上号,两人坐在休息区开始大眼瞪小眼,前面排了五六个人,看样子还得等上一会。
估摸着过了十多分钟,大厅里开始广播“23号,23号”。
田可示意蒋律,“23号,到你了啊,别磨叽,我外面等你。”
蒋律往病房走过去,看着手里的号码牌,她有点晃神,“痔疮要怎么检查,不会是要检查那儿吧?我一黄花大闺女,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要是是个男医生”
“啊”蒋律轻呼一声,从胡思乱想中抽出精神。
“不好意思啊,撞到你了。”她反射性的开口道歉。
道完歉之后她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生,个挺高,带着个大口罩,还有墨镜。
程叙本来还想补充一句,不只撞到我了,你还踩到我了。
抬头发现那人一直在盯着他看,突然意识到了对面之人目的并不单纯,于是从心底对其生出一阵厌恶之感。
这种人他不是没见过,跟踪然后假装偶遇,无底线的侵犯他的私生活,他冷漠的扫了一眼蒋律,转身离开。
蒋律觉得莫名其妙,虽然自己错在先,但那人的态度也太欠扁了。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准移到了另一条支线上。
刚看那人也是从肛肠科出来的,蒋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她是不是欠缺了装备,你看别人来看病都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自己这个空着一张脸就来了,未免也太轻率鲁莽了些。
蒋律的病,是隐疾。
不过她得这病也正常,毕竟是程序猿的通病,一天里屁股几乎不离凳子。
医院离公司不到一公里,打车都是八块以内。不过虽然如此便利,这位病号却非要一直挺着,自认为呢痔疮是小事,说不定过两天就自愈了。
今天蒋律是被田可拖着来医院了,要是等她自己来,估计就直接是120专车送过来了。
各项检查结束之后,医生手上飞快的写着病历,头也不抬的分析“你这个病因,就是坐的久了,回去多运动,按时吃药,坐久了站一站,行了,走吧。”
蒋律点点头,还有点羞,毕竟刚才检查的时候真挺尴尬的。
一出门田可放下手机立刻凑上来问,“怎么样,专家会诊,感觉是不是不一般?”
她看着手中的病历,回答田可的问题,“是挺不一般,你看,他给我开的这些药,写的这名,我一个也看不懂。”
田可拿过来照着念,“马ss,ss栓,sss。”
念着念着俩人都笑了,田可放弃了,“这全是大波浪,我也看不懂啊。”
折腾了一中午,两个人饿的眼放绿光,好不容易找着吃饭的地,可还没来得及点菜,田可微信里老秃驴的头像开始闪烁了起来。
“田可,来我办公室一趟。”
“老秃驴”–李景凌是也,既是公司的项目经理,也是这俩人的顶头上司。
无奈的相视一笑后,两人赶紧起身,匆匆赶回公司。
办公室里,李景凌悠闲十分,正吹着手里的咖啡,一口一口的细细抿着品味。
咖啡杯往桌上一放,他脸色骤变,“田可你给我过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界面布局格式要简洁,功能要明确,你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是要干什么?”
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他装腔作势拿起杯子又重重一放,“你听好,我再给你讲最后一次怎么改,你给我认真记住了。”
最后一次,田可已经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说最后一次了。
反正自己怎么设计他都不满意,做简单了他说老年人都不稀罕看,做复杂了他又说她是不是想给人测智商。
自己是做设计的,自然是要追求艺术感,否则直接白纸黑字得了呗,正好还省了前端部门的员工开支。
她真的不懂,老板何必为难下属。
看完病之后,蒋律又开始紧锣密鼓的处理手中的代码。合上电脑的时候,抬头看表已经八点整了。
其实蒋律平时呢都是六点一到,就关电脑下班的。因为她一直奉信一个说法,没能力的人,才会靠加班去弥补效率的低下。
不过生活总有意外嘛,有时候呢也会遇到解决不出的bug,这种情况下”效率说”就可以往后排了,“当日事当日毕”才是更重要的。
今天的bug就很过分,蒋律是绞尽了脑汁,好不容易才拨开云雾见晴天。
打了个哈欠,作为办公室最后一个走的人,她认真的检查了灯和门都已经关好了,然后漫步到地铁站,回了家。
休息日,睡到了自然醒的蒋律,心情莫名的好。
进厨房,做一顿肥牛饭犒劳下自己。
淘好米,水米1:1的比例放入电饭煲。
找出用上次吃火锅剩的肥牛卷,加料酒,葱花,姜片,盐,味精腌制片刻。
平底锅里放一点油,锅底受热均匀后放肥牛卷,翻炒至血色完全褪去,盛出备用。
煎鸡蛋,小火起锅,一面蛋白凝固后迅速的抄起翻面,蛋白全部凝成果冻状后关火。
好大米,一定是粒粒分明,米上铺上焦香冒油的肥牛卷,再戳破煎的恰到好处的流心蛋,挖起满满一勺填入嘴里,是幸福的味道啊。
刚准备做一个快乐的追剧女孩,来电铃声葫芦娃尤为刺耳的响了起来。
“在家否。”
“在。”
“能否去。”
“不欢迎。”
“十分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