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语很快打发走了在门外询问的仆人。
眼中瞧着手上的令牌。
那是张凯扔给他的。
上有四字,各有两字在其正反两面。
“青龙”
“掠夜”
秦不语思索了一下,这令牌材质不凡,光凭肉眼跟手感就可感觉出来。
非金非银非铁,倒是像那个世界中的合金一般。
秦不语犹豫了一下,用嘴咬了一下。
眉头一皱,有点硬,没有牙印。
“硬度挺高的。”
张凯在秦不语的下面即是影子化的张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是在逗我笑吗?”
秦不语没有回应张凯的调侃,反而问道:
“你是从哪拿来的这块牌子,看材质做工都是非凡之物,你莫作偷盗之事。”
张凯缓缓从影子具现出人形,即张凯的模样。
“怎么可能,我像是偷盗的坏人吗?我是从尸体上面摸到的,就在长安坊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
“你去那作何?”
张凯撇了撇嘴:
“哼,我当你影子当了十几年了,都不能让我出去逛逛?至于为什么去长安坊,原因很简单。”
“玉京城这么大,我就认识顺安坊跟长安坊的路,其余地方我都不认识好吧。”
秦不语:
“你不是当我影子十几年了吗?我去过不止这两个地方。”
张凯挑了挑肩:
“我有很多记忆都模糊不清,更何况你又是个宅男,不是在家就是在德林……”
秦不语皱着眉头听着张凯的解释,心中隐约感觉张凯有事情在瞒着他。
张凯也暗想这小屁孩还真难忽悠,不会被察觉什么了吧。
…………
而在张凯发现尸体的长安坊一处少人经过的巷道中。
两个戴着斗笠的神秘人突兀出现。
“堂主,我们安插在鲁王身边的人都死了,而且还少了东西。”
“少了什么?”
“令牌。”
其中一名被称为堂主的人愣了一下,紧接着语气充满了愤怒。
“我希望你是在跟我说笑。”
“堂主,属下办事不利,请责罚。”这名黑衣人立即匆忙半跪着说道。
“我不是之前警告过你们,北赵不是江南三国,你们不能这么肆无忌惮。”
“我们一被发现,就会很被动,上次千金楼的教训你没吃够?”
说完,闻画眉心中又叹了一声,想起千金楼的事情,原本以为只是被察觉,不会引起大祸,可没想到邱老的反应如此激烈,直接上报给北赵朝廷,险些北赵青龙会的势力一朝散尽。
但就算这样,如今的青龙会日子更加的不好过了,自己也得假身逃离玉京才能摆脱追拿。
“如若有下次,你就会南楚向主上请罪吧。”
闻画眉俯看这半跪着的这名下属。
“呵呵呵……这是让人好笑啊。”
“当初来北赵的时候飞扬跋扈,说什么北赵鹰犬小事尔,如今却被人家收拾得跟丧家之犬一般,鲁王这边也出了大问题,真是讽刺。”
一声嘲笑从巷弄的墙上传来,只见其上蹲着一名红衣女子,肤若洁雪,小口如焰红一般耀眼,双眼明亮恍如星辰。
“呵,此事是我江南青龙会的失败,不过江南江北皆是一家,我们还是好好考虑接下来的事情吧。”
闻画眉强忍着怒气,他素来骄傲,自信不输于任何人,自从前几年从外回到北赵后,虽然行事艰难,但好歹开了千金楼明面上有了据点,再加上打通上下,他们江南青龙会也是在北赵这边站住了脚。
可惜,一朝散尽。
“喔,那可不敢劳烦你们,我们各过各的,我们怕你们连累我们。”
“啧,看你们也不容易,鲁王这事我们接下了,至于令牌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反正不是我们的牌子。”
红衣女子轻捂红唇,不屑的笑声依旧传来,紧接着消失不见,只余音容环绕巷弄。
闻画眉原本不愉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的确,当初来北赵的时候确实,自己跟手下人都嚣张了些,当初也是跟北赵的青龙会说好江南负责计划大头,江北负责其余杂项。
可如今,被自己人搞砸,也是咎由自取。
“堂主,此贱婢如此嚣张跋扈,实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够了,还不嫌丢人?你从现在开始给我查那丢失的三块牌子去哪了!”没错,丢失的牌子是三块而不是一块,若是秦不语知道了怕是会对张凯充满了怀疑。
“还有,管好你的人,我是认真的,你或者你手下人再出什么问题,莫怪我行会规!”说完,闻画眉便转身消失不见。
而半跪着的那名神秘人,也缓缓起身,愤怒的用拳头锤向墙壁,只闻一声墙裂的声音,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拳头形状的网状裂缝,再看神秘人,皆消失不见。
隔了一阵子,巷弄外出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来人头戴墨色忠靖冠,身着紫宣獬豸衣,手持三尺曲直尺,正是负责此案的皇城司行司主事李华。
李华看着案发现场的几具尸体,让人保护其现场,并且自己蹲下来仔细敲看尸体。
“快!速速禀告京兆尹大人,长安坊发生命案,鲁王府的那几个长随全死了。”
一旁的京兆府的衙役也带着队在巷弄里四处奔走,看着案发现场布满了脚印。
李华,脑门青筋暴涨。
“你们给老子停下!你们是在干什么?破坏现场想包庇罪犯?”
“你们这些愚蠢的蛀虫!此案涉及鲁王,你们还敢弄小动作?就连京兆府尹也不敢放个屁,你们真的想被连累诛九族?!”
这话吓得附近的衙役都不敢说话,还好在带队班头的带领下将案发现场围绕起来,并赶紧通知京兆府尹。
李华长叹一声,北赵自从明帝之后,朝廷官员越发的不堪了,高层官员还好,顶多说某些官员昏庸,尸位素餐,可底下的官员,特别是四品以下的地方官和下面的吏员们贪污成风,不作为为荣。
从玉京城的京兆府尹下面的衙役们都可以看出来,李华也不知道京兆府尹掺和其中没有。
想到这,李华又长叹一声。
原本接到上官命令,有人欲对鲁王不利,临时改派他去“保护”鲁王,没想到不知道京兆府的人从哪骗来的命令,也跟随自己来“保护”鲁王,平白无故被耽误了好长时间。
正当李华在沉思的时候。
皇城司一名执事走到其面前,执手行礼说道:
“大人,我们发现这些人都是一招致命,看伤口应该是剑伤。”
执事还用手在自己的心脏处比划了一下。
“每个人都是从心脏正面或者反面这捅进去,且刚好捅穿,不差分毫。”
“应该是开了宿的用剑高手。”
“看尸体跟血迹,应该死了不超过两个时辰。”
李华想了想瞥了那群衙役说:
“先让人回部堂里查查玉京城里用剑的高手有哪些,在安排这些衙役去周围问问人这段时间听到什么声响没有,如果有目击者就更好了。”
自己手底下就十个人,也无奈分派更多人手,只能差遣这些衙役,不用白不用。
而在玉京城皇宫中。
玉皇楼中,
北赵皇帝周立群正坐在书房中,看着前方的二人报告诉事。
两个人中一名太监,一名披甲武官。
太监是皇城司行司司主刘大海,在周立群小时候就跟在身边伺候。
武官是皇城司禁司司主左丘,是当今皇后的弟弟,当今陛下的小舅子。
此时,刘大海正报告者捉拿棋帅闻画眉的进展。
周立群听完后点了点头,也没有对其说什么,反而看向左丘。
“左司主,你知道朕为何叫你来嘛?”
“回陛下,臣下不知。”左丘行礼回道。
“你看看吧。”说完,周立群将手里的一叠文书状的东西扔给了左丘。
左丘接住仔细一瞧,发现是朝中西山一派大臣贪污受贿的一些罪证。
左丘就纳闷了,这个事情不该我禁司管吧,应该交给此时在自己旁边的刘大海这名大太监才是啊。
“臣下愚昧,请陛下明示。”左丘是武人,也没有弯弯绕绕的肠子,有啥就说啥,周立群也知道,所以周立群也没有在意这个。
“明示?那朕告诉你,这份罪证可是在今日早上出现在朕这玉皇楼的书案之上,而昨晚朕的书案上可没有这东西的。”
左丘一听,立马大汗淋漓,俯身行礼:
“臣有罪。”
周立群摆了摆手
“朕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偌大的皇宫,可你禁司连朕的这小小的玉皇楼都看不住,再有下次朕觉得可以再加强下皇宫的防卫了。”
左丘听后连称不会有下次,心里暗想再有下次,可能守卫皇宫就不是他皇城司禁司一个部堂说了算的了,这代表着失了皇帝的眷顾,对于一个后戚而言,代表着大祸。
随后,周立群说了几句便让二人离去。
刘大海还看热闹的眼神瞧了左丘半天,让左丘这个莽大汉心中憋屈。
“哎,无人可用啊。”周立群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份文书并不是什么乱臣贼子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放在自己桌子上的,而是自己另外一支隐藏的力量放到书桌上的。
敲打左丘一方面是他最近跟那群文官有些近了,再一方面也是敲打西山那群只认钱的官员,莫要利益熏心。
如今朝中大臣党派林立,这都是睿宗登基后遗留下的问题。
“京派、西山、南乡、北疆还有所谓的中流砥柱,哎。”周立群突然感觉压力又变得好大,自己登基几年后,自己想扭转,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最好的局面也就是相互平衡。
“难呐……”周立群觉得头有些疼,这名少年帝王感觉自己很累。
突然,一双芊芊玉手轻轻的揉着周立群的太阳穴。
原来是周立群的皇后,也是唯一的妻子。
“莫儿来了?”周立群没有回头看就知道是自己的妻子来了。
“臣妾从外面进来,看见陛下在商讨国事,便没有进来,在外面藏着呢。”皇后笑着说,声音很温柔,有种江南水乡的味道,在江北的北赵是比较少见的。
“藏着干什么?那俩又不是外臣,不用避讳,对了你找朕有什么事吗?”周立群问道。
“没有事就不能来找陛下了?”皇后按摩的手劲变的有些大。
“没有没有,莫儿你轻点。”周立群无奈的说。
“其实还是有事来禀告陛下的,不然臣妾也不会来玉皇楼这边了。”皇后莫儿看着周立群一脸朕就知道的神情,好笑的说。
“说吧,隐司那边有什么消息了?”说到正事,周立群也摆正好心态,不复之前夫妻之间的玩笑氛围。
“皇叔不见了。”皇后说话小声了些。
“不见了?之前不是派人去抓……不是,保护他去了吗?”
皇后无奈的说道:
“有人出了大价钱,西山那群人便拖住了行司的人,没来得及。”
周立群听完后,脸被气得通红。
站起身来,将手中一本正在看的奏折蒙的拍向桌子,引起一声响亮的声音,吓得玉皇楼外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跪下。
“贪婪至极!贪婪至极!真是要钱不要命!竟然敢以此耽误国事!”
“混账!混账!”
周立群离开皇后的按摩后在书房中不停的念叨混账二字。
皇后看到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委身走到周立群面前。
轻轻从后抱着周立群,皇后知道周立群愤怒的不是皇叔的消失不见,而是西山那群官员所做的事情太过于过分,连皇帝下的命令都赶在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怎能不气愤?
至于“皇叔”,他从来没有消失过,周立群夫妻二人都知道,局势一直在二人掌控中。
当然,皇后也知道自己的这名天子夫君,是一个很聪明很会隐忍的人,且掌控欲极强,极其不喜欢有不在预料内的事情发生,一旦有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自家这位天子帝王便会暴怒,这也是周立群的一个缺点。
但,人无完人,皇后是很爱自家的天子的,有时候还会觉得其很可爱。
“隐司那边的人没问题吧?”暴怒的周立群很快便冷静下来,向皇后问道。
“陛下请放心,隐司办事,您还不放心吗?”皇后从后面环保着周立群的腰说道。
“那便好。”
…………
而去探查牌子事件的那名黑衣人也带着自己的属下出现在了顺安坊秦府附近。
“依照秘术应该就是这了。”一名身着下人服饰向穿着好似大家闺秀的秋穗说道,也就是之前在闻画眉一起的黑衣人竟然听名字是个女人,按照之前的声音比较中性,确实也不好判断。
秋穗看着秦府不小的规模,暗思这看样子不是个普通老百姓凑巧“摸”走了令牌。
怕有意外发生。
“这秦府什么情况?”秋穗沉声问道,声音中性的她此时听着却也有些威严。
“这秦府家主秦明德,官拜刑部侍郎,其父曾经是礼部尚书,且为南乡派官员的魁首,但去世后秦府便蛰伏起来,很少插手南乡派的事务。”
“不过这秦明德的四个儿子都不是等闲之辈,大儿子拜霍安为师,如今是边关守将,二儿子曾经中探花,现在外放当知府,三儿子为杏林国手扬不平的徒弟,四儿子也是棋圣的徒弟,传闻其与邱老私交甚厚,邱老以半师待之。”
“而且这秦家老大老二老三的妻族也都是各自当地的名门豪族。”
“再加上这秦府一家五开宿,大人,若是我等之事被秦府插手,这便是麻烦了啊。”
秋穗的属下低声禀告着秦府的消息,语气也有些忐忑。
“麻烦?麻烦什么?如今,我等还怕这玉京城的水不够混呢,拉下一个秦家入水,有何麻烦?”
“如今我等甚是艰难,这水不混,我们也不好脱身。”
秋穗原来皱着的眉头也消掉了。
“呵,原来还不知道这还藏着一个想置身事外的大家伙。”
“谁都别想当看客!”
秋穗冷笑的看着秦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