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没有接话，反而问道：“姑姑，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娜塔毫不犹豫地答道：“不能。”
甚至没有给半分时间来听问题是什么。
两个人的心思，不约而同地朝向了一样的方向。
正义没有放弃，金色的瞳孔仍注视着娜塔的眼睛，像是一个渴求答案的孩童，“两件事不包含这个吗？”
娜塔转身躲开正义的目光，忍住所有开口的欲望，没有给出答案，“时机未到，不是现在。”
未到吗？
正义的双眼布满血丝，拳头紧握得咯吱作响，咬牙颤声道：“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娜塔于心不忍，转身将正义揽在怀里。
虽然正义已然不是当年个子不高的青涩少年，时光荏苒，肉身也在随着入军历练的日子里同步成长着，如今已是个魁梧健壮的小伙。但是今日少年又何尝不是昨日少年？正义默默地任由姑姑娜塔的拥抱，一如既往，不过是把把头埋在怀里，变成了轻轻搭在肩膀上。
娜塔安慰道：“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有些真相，揭露不如被蒙蔽。请相信姑姑，耐心等待下去。”
光明历7616年，十五岁的正义在天神骑士团里受勋成为精英骑士，兴高采烈地通过密道回家，想着给父母，尤其是外出未归的父亲一个惊喜。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不料，正义刚出密道口，便看到姑姑娜塔扶着浑身是血的父亲归来。
他从未见过英勇神武，战场上挥斥方遒的父亲会是那么狼狈，最外层的铠甲碎裂不堪，靠着藕断丝连的衔接才勉强不至于解体。
父亲的神色是那么暗淡，哪怕他颤着身来到一旁，也未见父亲的神情有所变动。像是死灰，了无生气。
从那以后，卧床不起的父亲虽然伤势渐好，一身境界却不断下跌，一天不如一天。正义不断追问，得来的答复只有无言的摇头。
父亲不说，姑姑不说，长老院不说，武卫宗不说，奥术之环不说，各大家族不说，没有人说。
其中隐秘，就像是一座大山，始终压在正义心头，搬不走，绕不开。
正义咬了咬牙，忍住眼泪，心思沉淀下来，轻轻推开娜塔。手中甲丸流转，重新化作进来时的银白铠甲，转身走向门口。
“姑姑，我该走了。”
娜塔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正义，提醒道：“还有两件事。”
正义摆了摆手，“我没有必要知道，又不能改变什么。”
娜塔幡然醒悟，恍惚间放开手。
确实，知道或是不知道，区别不大。无论是深思熟虑，还是临阵应对，问心之局，不会有任何变化。这也是长老院明知自己会泄露天机，却也不曾开口提醒的原因。
看来还是爱侄心切，自乱阵脚了啊！
娜塔心中暗暗惊叹，抬手一收，先前的细微流光凝聚与掌中。
结界消失。
正义脚步抬起，又于半空中收回，没来由回头，聚音成线问道：“姑姑会是旁观者一员吗？”
娜塔同样聚音成线回答道：“圣徒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不过，有个老家伙会去接你，无论结果如何。”
她还是很担忧，问道：“真的可以吗？”
正义始终站在那里，沉默良久，微微一笑，“不妨试试。”
对错已无解，且不妨试试。
娜塔低头呢喃，没有再对正义言语，任由他开门，离去。
哥，是完美变得更为完美才能无视眼前的污秽，还是完美出现瑕疵才能接受眼前的肮脏？
当初的选择，当初的背离信仰，是否会产生几分因果？
正义没有听到娜塔的低语，出门向守卫点头致礼后，快步走下城头。
登城阶守门前，费奇和约翰卡恰好风尘仆仆地从集市赶回。
正义的目光在费奇身上停留了几分，哑然失笑。
嗯，执意上城头的费奇，现在大概就是一具尸体，也或许会被那把刀吃得渣都不剩。
能救吗？难，虽然同为传奇阶筑基，姑姑的双重力量与底蕴都远非自己能比，太难。
有必要救吗？没有，既然选择成为死士，那就没什么重要可讲，棋子的性命本就没有多少分量。
不上城头，退一步的费奇，倒是可以多动一动，也挺好。
正义心里想着，同时伸了伸脖子看了看，没有看到他们有带什么，干脆开口问道：“买了东西？”
约翰卡摇了摇头，“刚刚有支商队的一辆马车的车轮子突然脱落，导致车辆倾覆，货物散落一地，我们闻讯就去帮忙了。”
正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算是默认这样的说法。
也不过是无需斤斤计较的小事。
费奇没有补充什么，低头扫了扫护臂上的尘土，抬起头转而问道：“有信心？”
正义笑了笑，“有没有区别不大，我想着既然躲不掉，就不妨试试。”
约翰卡对他俩的打哑迷没有多少兴趣，甚至有些厌烦，环顾四周，索性打断对话，问道：“那调取的骑士在哪？”
正义不慌不忙，“不急，算算时间，马上就来了。”
话刚说完，正义又转头说道：“你看，他们来了。”
约翰卡顺着正义目光所指的方向转头看去，果然从西边走来了一支队伍。
领头骑在棕马上的是一位制式为希望骑士铠甲的矮小骑士，后面跟着的一群或步行或骑马的寻常制式铠甲的骑士应该就是所谓的调取的骑士，也就是“鱼目”。
矮小骑士远远看到正义，立即兴奋地蹦跳着，朝其招手，好似老友久别重逢，哪还有空管带领从天神骑士团调取的六百多名骑士的任务。
正义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对方。
虽然是军中前辈，但是平级之间仍无需多礼，否则就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费奇和约翰卡都从未见过这个骑士，纷纷抬头看向正义，正义会意，小声介绍道：“这位希望骑士真名凯弗，绰号“小刀”。天神骑士团的一员老将，经历过不少的战役。你们别看他一副小孩子的体型与心性，摘下面具的话就能看到他一副早已成年的面容，象征着已经一百来岁的年龄。”
正义挑拣出的不过是众所周知的信息，表里相互混杂，真假难分，没有多少价值。
听闻“小刀”二字，费奇心中暗暗多打量几分矮小骑士，资料上声名远扬的骑士之一，不容小觑。
约翰卡则兴奋莫名，又是一位名将，这下子总不会错过了吧！跟在罗正阁下身边就是好，一遇到事情就能碰上好多当代人族强者。
等等，罗正阁下该不会是某个大家族出来的上层子弟吧？！
嗯，话说回来，若说是大家族子弟，罗正阁下应该也挺像的。
约翰卡思绪越飘越远，突然一只手搭在肩膀上，他猛然回神，看到的是一侧的费奇冲他点了点头。
这是肯定我心里的念头？
还是让我止住胡思乱想？
或是仅仅简单的示意？
约翰卡有点懵，再转头看看向费奇，费奇却好像没有发现什么，静静悄悄。
他更莫名其妙了，忍不住余光偷偷瞥了一眼跟随的希望骑士，有点心虚。
罗正阁下没有听到我的心声，嗯，那我以后立了大功就趁机问问。
正义自然留意到约翰卡的目光，却也没有多在意，只当做是正在将会面的两位希望骑士在心里头做了做对比，没什么大不了。
“罗正，希勒副军团长要我带的人我带来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凯弗伸了个懒腰，开口第一句话直奔主题，言简意赅。
正义稍稍点头致谢：“辛苦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