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银白铠甲的骑士尚未来到宅院,仅是站在小巷的入口,便已经可以清晰闻到从小巷尽头弥漫四溢的酒香,仿佛即将到达一处酒肆。
正义快步来到门口,忍不住摇头苦笑,就凭这浓郁的味道,真的想走错门都难。
希勒作为家喻户晓的一名酒鬼,名不虚传,一旦得空,就会窝在虔诚岛的宅子里喝酒。原本一些军团长、副军团长,还有长老院的长老都想过劝希勒少喝一些酒,以免误事。可希勒偏偏就是在所有人以为他不会干啥正事的时候,不仅一举突破到传奇阶,更是出奇地精明能干,接到的任务无一不是完美收官。所以,再也没人管过希勒喝酒,就这么放任下去。久而久之,希勒所在宅院也就成了“酒鬼”飘荡的“酒屋”。
正义始终认为,希勒所谓的酒鬼形象不过是虚无的表面,说是一种伪装也不为过,无非是争得一份弹性空间。不像自己,最初一直努力恪守骑士美德,从未掺杂什么多余的念头,不过是保持一种最简单的信仰心态。可现在甚至快被那些只看到一部分真相的普通人神化为“美德的化身”,无形之中也让自己受到他人的“眼神约束”,使得纯粹的完美信仰出现瑕疵。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守望奢望的自由,自己何尝不曾向往?
骑士深吸吸一口气,平复复杂的心态,抬手轻扣宅门。
随着敲门声结束,里面响起一声有气无力的醉汉声音,“进来。”
好嘛,果然是醉酒状态,这次应该不会又要劝自己喝酒了吧!
正义一边心里头惴惴不安,一边硬着头皮推开门。
记得还是史诗阶的时候,有一次来找希勒,本想着不过是替家中长辈取一件暂放于此的物品这样的跑腿小事。不料,拿完东西出门时被发酒疯的希勒硬是拉着强行灌了半壶酒。那可是自己生平第一次喝酒,结果自然是直接倒地不省人事。
至于现在嘛,还是打不过希勒的,要是再被灌酒,那...还真没法子。
只能听天由命了,谁让天神禁卫团预备役骑士的调用权只在希勒手中呢?
正义此番前来,不仅仅是调度出一群披着天神禁卫团外衣的乌合之众,也是要让希勒点头,给他三百名精英预备役,就当做是让这些未上过战场的“雏鸟”饱一饱眼福,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给他们一点作战机会——收拾残局。
进入宅院,正义顺手关上宅门。
视野所及,宅内的一切从未变化过。由于岛屿大小固定,寸土寸金,所以院子不大,再加上希勒这种大大咧咧的粗汉早就习惯了沙场作战那般简单的生活。所以一进门,就可以看到敞开着的大堂。院子除了中间的大片空地以外,两边靠墙的位置整整齐齐叠放了少说几百坛空酒壶,别无杂物。估摸着定是某些圣徒学生经常来此替自己的老师使用魔法细细打扫,否则以希勒的个性这里定是一番无处落脚的杂乱景象。
相比于圣徒那边的屋舍,高阶骑士居住的小巷这边,房屋多由朱漆木材建造,制式力求简约但又满足居住需求,有些不少年头。想必是一代一代传下来,尽量减少大兴土木的琐事,反正大家伙都见惯了生生死死,没啥忌讳。
大堂内,没有像寻常人家那般森严有序地摆有桌椅,只在中间设置一远大于普通大小的案几,空余的不少空间使得本应该有些拥挤的大堂反而显得有些宽敞。
一个邋遢醉汉穿着粗布短衣,懒散地坐于地上,一手持酒壶慢饮,一手随意地用指尖在案几桌面上敲击。
正义对着这位其貌不扬的汉子抱拳施礼,然后缓步前行,来到案几前止步。
希勒抬起头,似乎废了不少力气才睁大朦胧的双眼,问道:“正义,要喝酒吗?”
正义闻言一惊,后退一步,额头细汗连连冒出,连忙摆手摇头,“希勒阁下莫要开玩笑,我不喜酒水。”
希勒见骑士盔甲掩饰的表面下充满了惶恐不安,顿时乐开了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苦酒烧喉,更爽上几分。
正义无奈叹气,就想着赶快把事做好就赶紧离开。
突然,希勒轻轻一抖,浑身的酒气刹那间荡然无存,眼神更是恢复清明肃穆,连两腮的红晕也恢复古黄。他放下酒壶,正了正衣襟,端坐起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可谓是让面前的正义看得瞠目结舌。
希勒笑道:“怎么,军中历练两年了,心性还是不够稳重?还这么大惊小怪?”
正义心中的敬意油然而生,希勒这老将已然将公事、小事、己事拎得如此明白,难怪活得比任何一位身居高职的骑士更为轻松惬意,着实值得学习。或许可以让守望过来取取经?省着他整天抱怨事务繁杂,难以寻乐。
正义心里想着,却也依旧没有怠慢眼前的副军团长,自嘲道:“是不大够,所以还需努力。”
希勒点点头,似乎有所顿悟,喃喃道:“难怪会故意留这么一出。”
正义皱了皱眉头,莫非这小兽群真暗藏玄机?
希勒看破不说破,并不准备道破天机,说道:“你要的正规骑士还有预备役那边的见习骑士我都打过招呼了,直接去北城门那里领兵即可。”
正义一愣,问道:“多少人?”
希勒拧转着脑袋舒络筋骨,一脸痛快,“六百四十个正规骑士,不够的话我再往里头查查,应该还能揪出一小批蛀虫。至于见习骑士,你要多少到时候就调多少,再好的坯子总得拿出来见见世面才行,无妨。”
正义微微颤抖,诧异道:“您怎么知道我要用的不是精良的正规骑士。”
希勒抬起头,讥笑道:“就你那物尽其用的算计,用脚想都知道。”
正义哑口无言。
希勒摆摆手,没有解释,“不说这个,以后你慢慢就明白。”
随即他又嗤笑道:“至于那些个被调出来的腌臜货,我看不顺眼很久了,你等下随便用,他们回不来最好,省得祸害神圣的骑士团。”
正义心头一震,正色道:“正义不会公事私办。”
希勒一笑置之。
正义见事情已了,便不逗留,告辞离去。
希勒看着正义的背影,忍不住喊道:“别忘了你是谁!”
正义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希勒,笑道:“我记得。”
说完便离去了。
希勒手指轻敲案几,心中反复思量,最后长出一口气,叹道:“记得才不好,记得才不好!”
可惜,正义听不到、读不出话里的不可言。
希勒又举起酒壶,好似愁上心头,痛饮半壶,这才停下,眼神迷离间只道:“还是醉了好,还是醉了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