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想要活下去,要么做护人的狗,要么做吃人的狼。
我的眼睛被刺的隐痛起来,眼内跳跃着不安的种子跃跃欲出,我将双手放在眼睛上使劲按住它,生怕眼球会突然跳了出来,透过无法合拢的手指的缝隙,我依然看得见。
在日本的民间神话中,透过手的缝隙可以看到鬼。
这世界有鬼么?我想起了一个奇怪的病例,曾经有一个中年妇女生成自己看的到一个鬼魂,这鬼魂纠缠了她几十年让她痛不欲生,而其他人无法看到,最终在一名眼科医生那里解决了这个问题。
其实只是在她的视网膜下有一块阴影,恰巧那阴影又有些像人的形状。或许有时候,有些东西就在你的眼睛里,我透过手指,望着那活动的景象,不能肯定那是否是真实的,抑或是其实只是我眼里的东西。
冬天的海洋格外的冷静,虽然寂寞,却依然不屈不挠的追逐着海风,一次又一次的扑向沙滩的怀抱,即便每次都让她粉身碎骨却毫不气馁。日复一日,她将不再散发骄傲火焰的太阳拥入怀中,不去计较他以往的四处挥撒热情,当金色的阳光将沙滩打扮成橙色的模样,散落在上面的渔网被风轻轻穿梭而过,抖动着干燥的身体。
一个惠安女紧紧包裹着自己的头部,她们总是那么吸引人,因为不论夏天或冬天,她们总是把头包紧,而让肚皮露出来,崇武一带的男子多出外谋生或出海打鱼,因而惠安女成了建设家乡的主力军。这个年轻的女人也是如此,她摸摸的收拾起渔网,顺便远眺了下太阳沉没的方向。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黑点,黑点越来越大,幸喜爬上额头,她在心底默默祷告,果然是丈夫的船。
可是那船如喝醉酒地汉子般东倒西歪,仿佛无人驾驶着一般,惠安女的心头闪过一丝的焦虑,可是很快又自我安慰,或许丈夫太累了,仅此而已,当船终于靠岸,她马上迎了过去。
船上的男人挣扎着爬了出来,他的胡子拉碴,脏乱的头发上带着海腥味,挂着几颗闪闪发亮的水珠,脸上被海水和海风多日的冲刷肆虐已经裂开好几个口子,脸颊红里透着青色,像未熟透的苹果,他的眼睛里带着慌乱,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又一个踉跄摔倒在沙滩上,胸脯不停的起伏着,男人贪婪地大口的吸着灌满海风的空气,仿佛有人和他抢夺一般。
惠安女心疼地望着丈夫,不过不管如何,他终究是回来了,能活着,就是最好的安慰,就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他们离不开大海,如同家犬离不开主人,海不能让他们过上富裕奢华的生活,却可以不定时的扔出一块粘连着碎肉的骨头,让他们活下去。
我们何尝不是一条忠犬,努力工作讨好主人,不就为了得到一块上好的骨头么。
骨头始终是骨头,吃肉只能是主人。如果你想吃肉,就不能做狗,只有能食人的狼,才配得上肉食。
好的食物永远是为强者准备的。
趴在沙滩上的男人终于缓过来,他伸出双手在空旷的四周摸索着,女人看着心疼,伸出自己的手让他握着,男人一触碰到女人的手就立即紧紧攥住。
“那岛,那岛又出现了,我们,上去了,只剩下我一个,都死了,全都死了。”男人仿佛梦呓一般慢慢叙述着,仿佛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女人惊恐望着男人的脸,那张在熟悉不过的脸却似乎那里有些不对。
终于,当最后一缕光芒飞快的穿过海面,钻透冰冷的空气划过男人的脸庞时,女人看到男人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任何的光芒,那双曾几何时调皮灵动,即便隔着老远也能看到惊涛中鱼群的眼睛已经黯淡了。女人看过那种眼睛,那种只有在捕上来的鱼身上才能看到的眼睛。
只有绝望。
我想,如果有人能看到我的眼睛,一定也是一样的,绝望吧。
——书桌上躺着一份资料,这是我的习惯,喜欢去拜托朋友去搜集些各个地方的奇闻异事,虽然我脚没有迈出大门,但不能闭塞自己的消息,这些东西虽然不能全信,却多少可以作为社交场合的谈资,因为越是有身份的人越是顾忌自己的言行,如果话题是自己未知和不熟悉的,多半以微笑应对,所以谈话内容越高声越晦涩,越让人无法理解就越让别人认为你神秘。
何况这个时间是六个年轻的大学生突然失踪,这件案子震动了当地有关部门,可是查了几个月依然无从知晓,这四名男生两名女生在国庆节下乡游完后便失去了消息,无人知晓,警方甚至搜山出动直升机也没能找到。
那就当死了吧。
这是失踪最好的解释,虽然法律规定失踪一年可以列入死亡名单,但是谁也知道几个月了,就算是没有意外也会饥饿而死,除非他们别人绑架。
可是谁又会去绑架几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呢?
聪明的人们开始联想,例如寻找父母寻仇啊,杀手集团,贩卖人口之类,更有甚者想到了外星人。
我看到这则新闻也只是奇怪几声就忘记,但谁又能知道这六人失踪案其实只是一个开端罢了。
所有的想象往往都超越现实,这样会让想象更加浪漫。
但是现实偶尔也会超出想象,这样会让现实更加残酷。
——这个城市在慵懒的春色里慢慢从冬季的死气中苏醒过来,虽然在户外你依旧不能大口的深呼吸,但已经不在锋利的寒气无法在割伤你的肺部了,虽然还粘着些未融化的冰屑,不过总的来说冬季过去了,即便是去年的除夕来的特别的早,不管如何,新的一年来了。
我最讨厌人多的地方,因为那里容易迷失自我,与你相似的相貌,话语,动作,声音,很容易就会失去自我的存在感,如果那样的话,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于是我很少离开自己家门口的那条小巷,这是一条仅仅有三人宽的偏僻地方,远离闹市人群,偶尔过路的人们也会不自觉的放慢步子,深怕打扰了这里的宁静,除了本地的居民,很难看到其他人,而在这里住久了的人也慢慢被这条安静小巷同化,很少像其他地方大人喜欢三三两两茶余饭后磕着瓜子聊聊家长里短,叼着香烟讨论国家大事,甚至晚上只要刚过十点就有人开始熄灯睡觉了,我则对这里很满意,否则我不会在那件事之后呆在这里整整十年。
不过,我的安逸生活被一个家伙破坏了,当我第一次遇到苏洛,就知道他注定不是一个像我一样安贫乐道的人。
准确地说,这家伙是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