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未何,齐英在周末起早了,下楼意外的发现袁方木也在。她略微吃惊,然后尴尬地看着落地窗外海的尽头已经散出的红光嘟嚷道:“今天天气很好啊!”
他跟着看一眼窗外附和着:“很好。”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这场景与曾经的某个时刻重合了。他们隔着十几年的时光,最终回到最初的时候。
早餐很简单,齐英主动承担,袁方木帮忙打下手,这样的帮忙不见得会更快。但两人都默契不说什么,偶尔两人撞在一起就笑一笑,即使是手无意中碰到一块都让他们觉得甜蜜。
吃饭时,袁方木随手夹了一块鸡蛋凑到她眼前,她愣了一会,然后笑,笑到难以遏制。
他有点忐忑,为什么他这样做的效果会是这样。
齐英凑上去咬下,笑道:“好吃。”
他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是她笑了他也笑。
袁方木问她出去吗?她摇头,然后翻出一堆的碟片。
她将袁方木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卷着身子窝在他怀里,他们靠着看了一天的片子,齐英看得出奇的认真,看到悲伤处,泪止不住唰唰直流,袁方木将纸巾递给她,她凑上去就着他的手擦。看到高兴的,她笑得直往他怀里钻。
她看电影,他看她,看她鲜活地展示自己的喜怒,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些年一直空荡的心被一分一分地填满。
隔天,他们打定主意出去游逛,袁方木打算开车,不想齐英拉着他就往最近的公交车站走,未到车站,她就急急地拉着他赶上了一辆公交。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终点是哪?她已经笑着摇头,他顿时了然,她只是想去一个地方,有他和她的任何一个地方。
过了几站,车上的人渐渐多了,她撑在窗沿边,他则护着她站在外边,她视线正好对着他的领口,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衬衫,在阳光下亮的发光,棉质的衣料,让人觉得靠上去,定是非常的温暖。她这样想着,人已经抵不住慢慢地靠近他的心口,果然是想象中的触感,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稳稳地透过她的耳膜穿透她的心,让她的心跳也一起照着相同的频率稳稳地跳动着。
“怎么啦!头晕吗?”他的手按住她的额头,声音有些担忧。
“没有,我发现你很喜欢穿白衬衫。”
“是啊!不好看吗?”
“好看。”其实她曾经有一件很喜欢的白衬衫,可惜在学校时只能穿校服。后来长大了,胖了白衬衫就不适合她了。
袁方木很喜欢白衬衫,柜子里清一色的白衬衫,好像一种执念。这种执念可能是在那时候种下的,那个雨天,见到那个匆匆而来的人,那一身白色的衬衫晃了他的眼。
车上人越来越多,车不知道行驶到哪了,他始终立在那,努力为她撑起一方天地。他这样的人,冷静自持的人,即使在吵杂的地方,也仿佛遗世独立。他因为她所以站在这里,仿佛她对于他是最特别的存在,能打破他的习惯,能让他愿意适应所有的不自在。
最终他们在一排旧式骑楼前下了车,骑楼最高不过三层,白色墙面出现斑驳的绿苔,周边没有叫卖的小贩,也没有拿着手机随身拍的游客。
这个地方比起码头的风光,算得上是冷清。她最喜欢的就是冷清,只有这样她才能与每一缕风、与每一个拐角,每一处屋宇建立起链接,倾听他们的故事。
而现在她的旁边有他,他会看见她所看见的,他能读懂她每一个叹息,他能明白她眼中的每一个欣喜。
以前她不懂得孤独,现在她知道了。世上若出现了能陪你一同看风景的人再失去,你便会认识独孤然后害怕孤独!
他们沿着骑楼间不足两米宽的小巷走,由楼上漫下的小花,在他们头顶一晃一晃的。他拉住了她的手,她忍不住就着他的手也一晃一晃的,眼角掠过上方,那个人也在偷偷笑着。
等到一处坡角,她突然就想起土味情话,于是说:“上坡路要低头走,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很吃力。”
“那你呢?为什么上坡也低着头?”她突然来了兴致,想看他怔愣的样子。
他却低头笑了笑“因为想一直看着你。”
她抬头有些震惊,这样的袁方木居然也是会说情话的,虽然还是像以往一样羞红了脸。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低着头吗?”齐英换了一副认真的模样。
“为什么?”他有点被唬住了,怔怔地问。
“为了看它。”齐英指了指地上。
袁方木看到两个影子,并排挨着,齐英向前一小步,那个矮一点的影子就跟高点的影子重合,分辨不出谁是谁。齐英抬头看向他笑得有些羞涩:“好像抱在一起的样子。”
他嗯了一声,然后拉住她一用力,她就旋进他的怀里,他抱得很紧。许久,齐英才抬头看他,他的眼里仿佛盛了星光“你看地上。”
齐英听话的低头,那一刻他在她的额头前落下了一吻“看清了吗?是不是比抱在一起更好。”
“看清了。”她笑着说,人使劲往他的身前凑,想掩住那滴名叫幸福的眼泪。
他们走了很久,走过骑楼,走过蕨草掩住的水渠,走过破旧的小街道,只是走着,便觉得欢喜。
到了一座旧式牌楼前,她很想拍张照,她不是喜欢拍照的人,但总觉得要有什么帮助她记住这美好的一天。
她提出要求,他不会反对,但她怀疑手机按下的那刻,他会侧身,只留半张脸。
所以她一手拿着手机准备拍时,不经意叫了一声“袁方木。”
他回头,她乘机扶住他的脸,然后回头迅速按下圆键。
手机上的两个人都笑着,不过他笑得更温柔更克制,她觉得心中一阵悸动,偷偷去看他,他还在笑,不过手拂过她的前额叫了一声“傻瓜”。
齐英觉得这两个字原来这么好听。
他看透她的心思,顿时心软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