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监寺,广亮还管理着灵隐寺的钱财。
灵隐寺每天都有不少香客前来进香,大雄宝殿的功德箱总是被许多银钱给装得满满的。
广亮每天晚上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功德箱里面的钱财倒出来数上好几遍。
“一枚铜钱,两枚铜钱,三枚铜钱……”
数钱的时候,广亮的眼睛简直能亮成两盏煤油灯,照亮整个房间。
广亮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每数完一次钱,他都忍不住会把一些铜钱揣进自己的口袋,偷偷藏起来。
天长日久,他床头的小箱子里就装满了铜钱。
“铜钱太多了,要是被老方丈发现,可就不妙了!”
睡觉前,广亮开始望着那些铜钱发愁,“要想办法把钱花出去才行。”
瞪着一双小眼睛,苦苦想了一夜,他终于想到了办法。
第二天清晨,广亮就早早地起了床,出了寺门,跑到山下的集市上。
闲逛了一整天,在天快黑的时候,他终于怀揣着十几双新袜子回了到灵隐寺。
夜晚,坐在床头一数,广亮的心里又犯了愁。
一天下来,他只花出去十几枚铜钱,买来的新袜子因为怕被人看见,他又不敢当着大家的面每天穿。
没办法,广亮每次出房门前,都要先把新袜子穿上,脚上再穿一双旧袜子。
“我是和尚,应该俭朴。”
广亮这样对自己说,“等老方丈去世了,等我当了方丈,就可以穿着新袜子出去了。”
没过几天,箱子里的钱变得更多了,广亮又下山买了几双新鞋子。
又因为怕被人说他奢侈,他就每天只穿旧鞋子出门,晚上回来,才穿上新鞋子,上床睡觉。
时间一长,广亮贪的钱越来越多了,偷偷买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
可是,他却一样东西都不敢让旁人看见。
白天出门去,广亮穿着旧袜子、旧鞋子、旧裤子、旧僧衣,还戴着一顶旧僧帽。
晚上回到房间后,他就穿上新袜子、新鞋子、新裤子、新僧衣,戴着新僧帽,盖上新棉被睡觉。
床头小箱子里装满了铜钱,广亮穿的用的,都是最新最好的东西。
这件事,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谁也不敢告诉。
广亮没日没夜地担心自己的事情,会被旁人发现了,担心得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等老方丈去世了,等我当了方丈,我就能穿这些新衣服了。”广亮时常这样安慰着自己。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贪的钱越来越多,箱子里都放不下了。
又是一夜没睡,熬得眼睛通红,广亮总算想到了办法。
他悄悄地把那些铜钱,给兑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一两银子,二两银子,三两银子……”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再数钱的时候,广亮的眼睛就会情不自禁地变成两盏大灯笼,把整个房间给照成了白天。
没过多久,箱子里的银子也装不下了。
“现在,我就缺一件袈裟了!”广亮睡不着觉,就这样想。
袈裟是和尚穿的法衣,就好像现在我们普通人穿的西装革履,得道的高僧只有在出席特别隆重的场合时,才会穿上一次。
“我要给自己置办一件袈裟,等老方丈去世了,我当方丈的时候穿!”广亮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他把箱子里的银子都拿了出来,足足有四百两,找人定制了一件袈裟。
那件袈裟是云锦的缎子,由十八个技术工人织成,整整花了三个月的时间。
袈裟上,是用金线绣成的金黄色格子,配着纯金打造的金钩儿,扣上上好的和田玉雕刻的玉环,没有比它更好的了。
广亮爱极了这件袈裟,每晚临睡前他都要捧出来看上大半夜。
“我的宝贝儿袈裟哟!”
每天夜里,广亮总是一边看袈裟一边流眼泪,“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方丈,穿上这件宝贝儿袈裟啊?!”
时间一天天过去,广亮的眼睛都快哭干了,他也没能当上方丈。
广亮发现,自己的师父元空老方丈居然越活越硬朗,似乎再活个几十年都没问题。
这一天晚上,广亮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正准备捧着袈裟哭一阵儿呢,他却突然傻眼了。
衣柜里面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袈裟的影子呀!
“我的宝贝儿袈裟呢!”
广亮早就哭干的眼睛,一下子就变成决口的堤坝了,泪水止不住地流。
翻箱倒柜找了整整一夜,他的眼睛都哭肿了,也没找到半寸袈裟。
天亮了,广亮红肿着眼睛出了门,他准备吩咐寺里所有的小和尚,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自己的宝贝儿袈裟找到。
刚出了寺门,广亮正好迎面看见济公从山门外进来。
“咦?广亮师兄,你的眼睛怎么吃胖了?”济公盯着广亮又红又肿的眼睛问。
广亮差点儿又被气哭了,心里想:“我这是眼睛吃胖了吗?你见过谁只是眼睛吃胖的了?我的眼睛明明是哭肿的,好不好?”
可是呢,广亮一直都跟济公不对付,他可不想当着济公的面,说自己哭了一整夜。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小和尚不清不明出来帮腔了。
“道济师叔,你是不是又偷偷下山喝酒了?”不清的鼻子好使,他闻到了济公满身的酒气。
“道济师叔,你是不是还偷偷下山吃肉了?”不明的鼻子也不差,他闻到了济公身上的油腥味儿。
济公笑了,原来这两个小和尚,一个爱喝酒,一个爱吃肉。
自己身上的露水,被不清闻成了酒,自己怀里的半截儿甘蔗,被不明当成了熟肉。
“济颠,你怀里揣的是什么?快拿出来!”广亮使劲儿瞪着红肿的眼睛,大声问。
经过不清不明的提醒,他的眼睛一亮,这不正是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借口吗?
只要济颠从怀里拿出来的是肉食,他广亮就有理由向老方丈告上一状,把济公从灵隐寺里赶出去了。
“你猜!”济公笑着朝着广亮眨眼睛。
广亮忍不住生气,“我眼睛都肿成这样了,你还冲着我眨眼睛,你这不是在取笑我吗?”
“小陈烧鸡!”不清凑近济公,吸了吸鼻子。
“不对,是李家大肘子!”不明差点儿把鼻子拱到了济公怀里。
广亮眼睛肿了,可鼻子却没毛病,他肯定地说:“肯定是王家的卤猪肉!”
济公摇了摇头:“都不对!”
“赵家烤羊排!”不清再猜。
“钱氏烧牛肚!”不明又猜。
“孙记水煮鱼!”广亮也快把鼻子拱进了济公怀里。
济公又摇了摇头,没好气地说:“广亮师兄,你们平常都把水煮鱼给藏在怀里呀!”
“那究竟是什么?”广亮师徒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狗腿!”济公给出了答案。
不清不明不干了:“道济师叔,你怎么骂人呀?”他们以为,济公骂他们是跟在广亮身旁的狗腿子。
济公笑着把一条煮熟的狗腿,从怀里拿出来,给他们看。
“哎哟,我是出家人,我不看!”不清瞪大了眼睛说。
“哎呀,我是好和尚,我不闻!”不明撑大了鼻孔说。
“哎嘿,我是大禅师,我不吃!”广亮张大了嘴巴说。
济公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几个和尚可真是的,自己手里明明拿的是甘蔗,他们却给瞧成了熟狗腿。
“来来来,给你们看一看,闻一闻,尝一尝!”
济公故意逗他们,迅速把手里的“狗腿”给递了过去。
那条狗腿,从不清的眼前闪过去,从不明的鼻尖滑过去,又从广亮的嘴边蹭过去。
“哎哟,太油了!”不清大喊。
“哎呀,太味儿了!”不明大叫。
“哎嘿,太咸了!”广亮舔了舔嘴角,大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