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州西湖的边上,有一片幽静的小树林。
小树林里,一棵歪脖树下,有一个中年人正在那里上吊。
那个上吊的人名叫董士宏,大概四十多岁,他面相老实,很孝顺母亲。
有一天,董士宏的母亲生了重病,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还是没能把病给治好。
实在没办法了,董士宏只能把八岁的女儿叫了过来。
“小玉呀,咱们家没钱给奶奶看病了。”
董士宏这样和女儿商量,“我把你典到大户人家做使唤丫头吧,典了钱,就能救你奶奶了。十年后,等咱们家有了钱,爹就把你给赎回来。”
“典”就是卖的意思,只不过是好听一些的说法。
那时候,穷人要是没办法了,只能把儿子女儿“典”到有钱人家去当丫环。
小玉太小了,根本不明白父亲说什么,就糊里糊涂地点头。
第二天,董士宏把小玉领到了有钱人家,“典”了五十两银子,赶紧回去拿钱买药,给母亲治病。
可他没想到,等五十两银子都花完了,母亲的病也没治好。
没过多长时间,董士宏的母亲就去世了。
“真是没法活了,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母亲坟前,董士宏不住地抹着眼泪,失声痛哭。
哭了很久,他终于站起身来。
“我要好好工作,多多挣钱,赶紧把小玉给赎回来。”
悲痛过后,董士宏想起来自己八岁的女儿,还在大户人家做小丫环呢。
他有金匠的手艺,赶紧找了一份工作,努力攒钱。
“典”女儿的五十两银子,为治病,几天就花完了,可要把钱给挣回来,董士宏却足足花了十年时间。
十年后,当董士宏带着银子到了那个大户人家的时候,却发现哪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这里的顾老爷做了官,到外地去了!”旁边的邻居这样告诉他。
那个年月,也没有手机,也没有微信,也没有互联网络,很多人一旦离开了本地,就再也没办法联系上了。
董士宏听了,就好像万丈高楼一脚踩空了。
他又是悲痛又是后悔,喝了一点酒,还把好容易攒的银子给弄丢了。
一路走到了西湖岸边,董士宏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一无所有,真的不想活了。
他解下腰带,在一个树杈上,就想要上吊。
眼看着董士宏就要没命了,就在这个时候,从小树林外面,走进来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和尚。
董士宏忍不住抬头一瞧,就开始纳闷儿,眼前的小和尚也太奇怪了。
那小和尚脸也不洗,头也不剃,嘴是歪的,眼是斜的。
他满脸的油腻,也不知道平时吃了多少的荤腥;他还一身的破衣烂衫,也不知道衣服多久不洗一次,穿了多长时间。
没错,这个小和尚就是刚从灵隐寺跑出来的小济公了。
济公是降龙罗汉转世,法力无边。
他刚才一拍自己的小脑门儿,就明白了董士宏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特意走过来想要救他。
按理说,一般人要是想救人的话,应该是过去赶紧解劝董士宏。
可济公却偏偏不这样,他跟别人想得不一样。
见董士宏准备上吊,济公小罗汉乐了。
济公小跑着过去,在董士宏的旁边也找了一棵歪脖子树,他把自己腰带解下来,也要上吊。
董士宏楞了一下:“今天不过年也不过节的,怎么连小和尚都跑来上吊了?”
转念又一想,他摇了摇头:“就算是今天是过年过节,也没有小和尚跑来上吊的呀!”
“小和尚,你为什么寻短见呀?”董士宏满怀着好奇心,走到济公跟前。
济公使劲儿摇头:“寻短剑?我小和尚没有短剑,我不寻短剑!”
“寻短见”是“不想活了”的意思,济公却故意理解成是“寻找短剑”,他这是成心跟董士宏打岔呢!
董士宏只好耐着性子说:“小和尚,我想问你有什么事情想不开,为什么上吊?”
济公说:“你为什么想不开,我就为什么想不开。你为什么上吊,我就为什么上吊。”
董士宏说:“我妈病死了!”
济公说:“我妈也病死了!”
董士宏说:“我银子丢了!”
济公说:“我银子也丢了!”
董士宏瞪了济公一眼:“我女儿找不到了!”
济公也跟着说:“我女儿也找不到了。”
董士宏顿时就不乐意了:“小和尚,你别学总是我说话行不行?前面的我不跟你计较,可后面说的,就不像话了。我有女儿,你一个小和尚哪里来的女儿呀?”
“哎哟,我嘴上没把门儿的,学秃噜嘴了!”
济公忍不住一咧嘴,“哎呀,你别问了,耽误我上吊!”
说着,他就把从树杈上垂下来的腰带,往自己的胳肢窝下面套。
董士宏差点儿看乐了,这小和尚是不是有点儿傻,居然连上吊都不会,他这不是在上吊,而是在荡秋千呢。
“腰带系的太低了,应该系高一些!”董士宏指点道。
济公很听话,把腰带重新系了一遍。
可是呢,这一次他又把腰带给系得太高了,跳起来都够不到。
“你系的又太高了!”
董士宏再次指点,“太低不行,太高了也不行。”
济公使劲儿点了点头:“施主,没想到你对上吊这么有经验呀,你是经常上吊吗?”
“谁闲着没事儿上吊玩呀,我也是第一次!”
董士宏差点儿没被气笑了,“好了,小和尚,你不是也丢了银子吗?我这里还有三两散碎的银子,反正我也没用了,就送给你吧。你别上吊了。”
济公还真听话,立马就把腰带给解下来,重新系到了腰上。
“你这银子成色可不好,又碎又有潮点。”
济公把银子拿在手里反复看,“可没有我丢的银子好看。”
董士宏一听,心里不高兴了:“这个小和尚可真不会说话,不懂人情世故,我平白无故送他银子,他不说谢谢,他还说不好。”
济公把银子揣到怀里,冲着董士宏摆了摆手:“我走啦,你死吧!”
“什么叫你走啦、我死吧呀?”
董士宏一听,心里更不高兴了:“合着你这小和尚明知道我要死了,转身就走,也不劝我一句呀!”
刚想到这里,却瞧见小和尚又回来了。
济公朝着董士宏行了一个佛礼:“你给了我银子,就是我的恩公啦!”
董士宏也向济公还礼:“不敢,不敢!”
“既然是恩公,那我就应该问问,你姓什么叫什么,为什么想要寻死呀!”济公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人情世故似的。
董士宏就说了自己的名字:“我找不到女儿了,钱也丢了,所以不想活了。”
“那行,我知道啦!”
济公点了点头,又冲着董士宏摆了摆手,转身就走,“我这回真走啦,你赶紧死吧!”
董士宏听了,险些没把自己鼻子给气歪了。
他心想:“这个小和尚不仅是不会说话,还总说能让人把肺气炸的话。刚才他还只是让我死,这回直接说让我赶紧死了!”
正站在那里生闷气呢,董士宏忽然瞧见济公刚走了十几步远呢,居然又转回来了。
“恩公,你究竟是真死还是假死呀?”济公一脸好奇地问。
董士宏直接就被问楞了:“我当然是真死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同时,他的心里就更生气了。
谁见过这么问一个要死的人的呀?
你见到一个人要上吊,不赶紧去搭救,居然还跑过去问人家是真死还是假死,你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比人命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