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身后传来的嘲笑声,魔藤愤懑,恼羞成怒,却心生无力感,遇到了白夜这样一个怪胎——混沌体。
“不准走!”白夜大喝,整个人如离弦之箭飙射而出,耳畔顿时传来呼啸风声,他迅如疾风。
这是纯肉身之力,经过凶猿断臂的真血改造体魄,以及魔藤的上万根藤条的生命力,白夜的体魄骤增。这并非单方面的提升,而是全方面!
以白夜的粗略估算,他眼下全力挥出一拳应当能有三千斤左右的巨力,足以开山劈石。听上去很普通,细想一下,却是一种恐怖的质变!
魔藤人立而起,那数十米高的躯干弯弯扭扭,很不规则,身上千疮百孔触目惊心,自斩后的藤蔓或长或短,粗细不一。
在躯干正中间,是一张模糊的脸,与人一般无二,却多了几分冷漠无情,如若没有情感的五官。躯干最下方则是密密麻麻与泥土混合的根须。
“我都这样凄惨了,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伤了根基,百年内没有自保能力。小英雄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魔藤见跑不掉,毕竟人族的行走姿态它学归学,却跟小孩子学走路那般,很慢,随时会栽倒。
它哀求,苦着一张脸,以藤须为眉毛,说话时连连抖动,连对白夜的称呼都变了,确实相当凄凉。
白夜冷漠着一张脸,无动于衷,一个想了结自己性命的生灵,说什么也绝不能饶过。
他扑了上去,如同一头猎豹追杀猎物,势不可挡。
没有玄法,没有神通,更无神力波动,有的,只是一个妖异的漩涡,以己身为媒介,仿佛能够吞噬天地,令人心悸。
魔藤早已吓破了胆,见白夜这样一个小娃娃竟然不依不饶的想要取它生命,还这样如离弦之箭飙射而来,顿时张开那张厚厚嘴唇。
“唰”
一股强横的吸力将白夜拉扯,一头冲进了魔藤嘴里。
第一时间,魔藤闭上了嘴,由惨淡的情绪转化成大喜过望。
“哈哈哈!混沌体也不过如此。”魔藤大笑。
“你高兴得太早了!”一个声音让魔藤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魔藤僵住了,紧接着是一股通体冰寒的情绪蔓延全身。
“你存活了近三千年,隐约保留着三千年前天地还未大变的某种规则,这正是我所需要的。”白夜的话语从魔藤肚子里传出。
“你……你想怎样?”魔藤吓得不轻。
“将你炼化!三千年后,混沌体天地不容,天地对我的桎梏太多了,我打小命运多舛,你可知我为何不是修炼者?因为我并未被枷锁缚身。”
“不要……”
“太晚了!”
魔藤体内绿色根茎如人的经脉,骨骼等,纵横交错着,并且,白夜还找到了类似人的五脏六腑,只不过绿油油一团,是那样恶心令他作呕。
“原来你已经到了化形的重要关头。”他恍然。
植物一类一旦成精后,再稍加修行便能化成人形,届时天地之大哪都能去。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体表的漩涡在转动,白夜宝相庄严,通体毛孔扩张,贪婪的吸收澎湃如水的精气,他舒服的深呼吸,这种感觉太难得了,以磅礴的精气滋养肉身,以魔藤的生命力温养体魄。
魔藤惨叫连连,声嘶力竭,不断哀求,它感觉浑身如刀割,被一层一层剥开,由内而外,那种痛不欲生的过程,难以忘却。
“嗡”
诵经声、祭祀音、诸天神人、圣人等神音如钟响起,恍惚似要穿透万古重现世间,在白夜耳边回荡,令他浑身一震,聚精会神的聆听。
白夜知道,这是他唯一的转折点,如果超脱出去,他便能成功踏上修行路,暂时摆脱上苍的禁锢。
一股雄浑深厚的荒之气息在弥漫,仿佛三千年前天地未变时的规则,自魔藤体内透发而出。白夜捕捉到了,露出一丝喜色。
果然不出他所料,根据混沌印记的一些记载,植物一类的族群在三千年前甚至更往前的时代,就已经逐渐在撤离三千洲,原因自然是天地大变所引起,不适合它们生存。
聚气凝神,白夜身处在这样一股古老的荒之气息之中,恍惚间有种错觉,他像是回到了三千年前的那个时代。
一幕幕让人震撼的画面在他脑海浮现。
如青龙击九天,将虚空抽出一个巨大的黑洞。饕餮吞星纳月,只为炼化成某种本源。鲲鹏沉浮星海,法力滔天……
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白夜心生向往,无比神往。
可惜,那已经成为过去。
突然,耳边嗡的一声让他脸上表情一肃,白夜恍惚看到了枯寂的宇宙中盘坐了一道身影,这道身影所在的位置他并不陌生,正是早先前在梦境中的经历。
换句话说,便是他出生的地方。
无数混沌气在氤氲澎湃,虚空中电闪雷鸣,一簇簇雷电肆虐非常,不时点亮四野。
死寂,除去电闪雷鸣外,宇宙中便只有死寂存在。
哪怕有一道淹没在混沌气中的虚影,依然不曾发出任何声响。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突然,一道声音如混沌神钟敲响,白夜全身竟止不住的颤抖,如遭重击,可紧接着,那道迷蒙在混沌中的身影,借助无穷无尽的混沌摆出盘坐姿势。
浩瀚天音若神灵序曲,洗涤着白夜的全身。
魔藤体内,白夜无知无觉以盘坐姿势沉浮在正中间,滚滚如海般的生命力若醍醐灌顶浇灌着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魔藤早已失去生命气息,但它体内混沌气缭绕,氤氲翻腾着,一道小小的身影沉浮在其中,被浓郁到极致的精气淹没。
四极,龙骨,灵台,五谷六道场,枷锁缚身,这一次轻而易举便做到了。
可这一切并未停止,白夜还感觉到,耳边响起的神秘声音依然源源不绝,若涓涓细流印刻在心间,镌刻而上,他正承受着非人折磨的痛苦。
外界。
早已过去了一天一夜。
武真人真的扒了绿眼蝠的皮,还将离火神牛击退,到达古藤山寻找白夜的踪迹。
“我勒个乖乖!”
古藤山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枯黄、失去生命力的藤蔓,武真人累得够呛,但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想要找到自己的乖徒儿,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然而,到了这里之后他却张口结舌,表情发傻,完全被惊得发怔住了。
山还是那座山,只是没有了那株古藤缠绕,这座百米高的山变得光秃秃的,完全失去绿意,不见任何一株植物。
“臭小子,为师来找你了!”武真人心有戚戚然,因为见不到白夜的踪迹。
他绕过那被枯黄藤蔓淹没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那件法宝——龟壳,它静静地压在地上。
武真人走进去,发现青云雀以及飞天火豹的遗体还在,唯独不见白夜的身影。
这一发现,让他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背脊也不再挺直。
“唉!这辈子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就这么没了……”从龟壳走出来,武真人老眼泛红,好长时间没动静,摇头叹气的像是在默哀。
良久之后,他才将龟壳收起。
却不曾想,破空声传来,古藤山多了两道身影。
王族的人来了,分别是王弘之与王堂。
古藤山的一切自然瞒不了他们,这一天一夜,他们便站在王城北城楼上观望,好几次想过来一探究竟,却心有忌惮。
直到现在,古藤山安静一段时间后,王族众多大人物稍加商议,王弘之才敢提议让他与王堂出动,探探情况。
“武罗是你!”王堂顿时面沉如水,直呼武真人的姓名。
王弘之也没给好脸色,低哼了一声,一甩袖袍以表内心的不岔。
武真人抬眼扫视,只一眼便无精打采的收回,似乎没兴趣搭理他们。
也难怪如此,他自认白夜徒儿死于非命,死了徒弟,又疲惫不堪,怎会有闲工夫去搭理两个他从来没放过心上的家伙呢?哪怕来人是王族族主与那位族叔。
“武罗,从这一刻开始,你与我王族之间再无瓜葛,也不是朋友。”王堂冷声说道。
武真人漠然的没有吭声,耸了耸肩,满不在乎。
王堂见他如此,不由怒火暗生,沉声道:“你在此地多久了?”
“与你何干?”武真人总算说话了,但惜字如金,似乎不想废话。
“怎么无关?此地乃我王族领地之内,你既然不是我王族朋友,自然不能久留。况且,在我王族领土之中,若是你得到什么,不论原因,你只能乖乖给我吐出来!”王堂绕了一大圈,后半句话才是重点。
王弘之不语,亦无表态,但实则已经默许这样的做法了。
“你们王族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本真人若是身在夏族的领土内,夏族可不敢这般威胁我。”武真人冷嗤。
王堂微微变色,但想到自己占据在“理”字方面,咬了咬牙说道:“这里是王族!”
这时,一直沉默的王弘之站出来道:“真人,凶猿的断臂断腿是否被你所得?”
他还算客气,主要是深深明白真人二字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