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鸟雀鸣叫,白云蓝天,水流声潺潺,若一曲义勇军进行曲般铿锵澎湃,激荡人心。
大清早,一名瞎了眼的老者来到这处浅水滩,他身着一件破旧道袍,手中握着一杆旗帜般的支撑杆,上方有一面破旧、也不知多少年头都掉色的招牌。
“算命算姻缘!五行八卦无所不通!”
俗话说眼瞎心不瞎,或许就是如此吧。
瞎眼老者以手中支撑杆碰到了白夜,双眼翻了翻,眼白瘆人,露出诧异神色,而后探出一手接着摸索,终于触碰到白夜的身体。
就这样,他出于好心将白夜带走了。
此乃火云山脉较深处,突然多出来一座类似城池的巨大建筑,若是让其他村落看见,会不会惊掉一地下巴?!
这确实是一座巨城,在河流的数里外,被道之痕所布置的阵眼遮掩,肉眼不能见,但瞎眼老人捣鼓了几下,七拐八转便看到深红色的城门。
城门之上,以金漆镌刻而成、内蕴莫名气韵的两个古体大字气势磅礴,笔走龙蛇,一笔一划浑然天成。
“王族!”
是的,这就是王族的地盘,超过百年的发展,这一族早已非凡,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族群。
连同住所都与众不同,称得上王侯将相获封之地。
王城。
这是王族给栖息地命名的城池,它代表了王族的权威。
王城内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进入深红色的城门内,人来人往,比肩接踵与古老的建筑物林立,一派繁华景象,若是传出去绝对惊世。
“欸~真人,您不是刚出城欲去捕鱼?”城门有守卫,一胖一瘦,瘦的那人精明,胖的那人憨厚。
“咋又回来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大眼瞪小眼,前后呼应。
“你们两个瞎呀?没看本真人抱着一孩子!”瞎眼老人没好气呵斥道。
被一个瞎眼的人说眼瞎,天底下没有比这更郁闷的了,两名守卫抓了抓头皮,看着他们口中的真人远去,一阵愤懑。
“这老瞎子越来越嚣张了!”
“真搞不懂为何族主要将他一个外姓人留在族中,还整日骗吃骗喝,占尽便宜。哼!”两人愤懑不平,背后数落老瞎子一顿。
这时,一名身穿银色甲胄、威风禀禀的中年人走来,或许是听到他们的议论声而出现。
“这种话我不希望下一次还听到。”这名中年男子应该是统领,此时冷淡斥责道。
“是,王统领。”两人忙见礼,并且把嘴给堵住。
王统领望着瞎眼老人拐进一条偏僻径道,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王族族主不是傻子,不会让一个外姓人在王城蹭吃蹭喝,瞎眼老者之所以能留下来,完全是因为他“真人”二字,以及他那神秘的身份。
一处简陋的居所,瞎眼老者跟没瞎一般,一口气回到他的住所,将白夜放在他那张不算多么干净的木板床上,而后抓起他的手探向脉搏。
立时,武真人使劲翻了翻眼白,模样怪吓人的,但却似乎被白夜的脉象惊住了。
“枷锁不缚身……这怎么可能?”他确实吃了一惊,因为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有一种说法:人体如火炉,锤炼筋骨皮,后炼精气神。
前面与中间半句很好理解,但后面半句却很难做到,原因是人体多“枷锁”,欲想将精气神完全激发,再不断提升,必需挣断枷锁,超脱束缚,成为一个崭新的“自我”。
故而,修炼者第一个境界便是“枷锁”。
然而,武真人却探查到白夜体内并无“枷锁缚身”,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怪了,怪了。”武真人捏着两撇浓密的胡须,陷入沉思。
两天两夜,有一幕画面一直在白夜脑海中回荡着。
河流湍急,他伤心过度被水流冲刷,途中,在一处百丈瀑布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他立于瀑布中,迎着发出巨大轰鸣如惊雷声的瀑布,汹涌的水流冲刷着身体。
那道身影矫健如猿,光着上半身,节节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小小的身体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爆发力,就那样站在瀑布之下,任由三千尺澎湃水流冲击身体。
他纹丝不动,如若激流中的一块坚不可摧的顽石,突兀一拳朝上轰出,瀑布流竟然倒向逆流,景象骇人!
“肉身极境力道——三万斤极限,还差那么一点!”话语激昂若铿锵之音,那道小身影似乎很不满意。
而后,成千上万斤瀑布水重新猛冲向下,将那道小身影掩埋……
见到这一幕,原本哭得稀里哗啦的白夜不哭了,震撼的同时心里生出深深的挫败感。
渐渐的,他沉睡了过去,一直到被武真人发现。
醒来了,陌生的环境,伴着一股呛鼻的气味儿,白夜没有惊慌,没有诧异,有的只是失落与惆怅,以及自责。
亨大叔为了不让他受伤,血战佘村人,最后更是将他抛向河里随波逐流,脱离险境。
这份恩情,是他无以回报的。
想到亨大叔可能会遭遇不测,白夜心有戚戚焉,恐惧,内疚等负面情绪将内心填满。
“醒了?”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武真人玩味儿的看着他。
“欸,你不用感谢我,也不用说一些感激涕零的话,更不要对我下跪磕头以示谢意。老夫最看不惯这些虚礼。”
“我饿了!”白夜眨巴无辜的大眼睛,很是清澈明亮。
武真人嘴角抽搐,那叫一个相当无语,感情是自己自作多情白说这么多废话了。
他使劲翻了翻白眼,只是翻了翻白眼而已。
这瘆人的模样却让白夜撇嘴,吓唬谁啊?!
“小子,要吃的没有。老夫我也混吃等死好些年头了。想要找吃的,自个去外面乞讨。”武真人大大咧咧与不耐烦道。
俗话说尊老爱幼是每个年轻人应该遵从的美德,可此时白夜却怎么也遵从不起来,眼前这个老头儿实在让他膈应,不论是埋汰的表情还是嫌弃的语气,都是那么惹人嫌。
白夜撇嘴,一时间不想怎么搭理他了。
不过,武真人却笑眯眯凑了上来:“小子,你很特别嘛。可否告诉老夫,你体内为何没有枷锁缠身?”
“不懂。”白夜抬了一下眼皮。
武真人挑了挑眉,一只手五指交叠,速度快到难以想象,他不断推敲,很快恍然大悟。
“原来你还未踏上修行路。”武真人不愧为真人,虽说不可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上通天文地理下晓阴曹地府,但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白夜闻言翻了个白眼。
武真人见状却气的不行,以为这小子故意气他,使劲翻着白眼,嘀咕着:“臭小子你又没眼瞎,翻什么白眼?!”
“翻白眼也犯法啊?”白夜与他针锋相对。
“你个臭小子!”武真人气坏了。
“你这样气老夫,难道不想知道回去的路了么?”
这话让白夜一怔,随即才意识到他可能远离火云村很远。
“这里是哪?”他急切问道。
武真人还在气头上呢,闻言哼哼唧唧道:“此乃火云山脉深处,王族栖息地。”
白夜自然听说过王族,据说那可是脱离村落的巨大族群,从村到族,都不知要历经多少年,走过几多磨难。
王族,夏族,陈族,这三个族群都是超然物外之存在。
没想到此次,竟然会这样接触其中之一的王族。
“王族距离外界的村子有多远?”白夜询问。
“老夫不告诉你。”武真人一扭头,跟个老顽童似的耍起了小孩脾性。
白夜:“……”
“怎么也得有个十万八千里吧?!”他的心沉到谷底。
“何止。数百里都是小儿科。”武真人忍不住反驳。
白夜瘫了,百里路还不止,这叫他如何回去?
“亨大叔生死未卜……我得赶紧想办法回去!”
“少年郎,既来之则安之。以你还未踏上修行路的情况,就算回去了又能怎样?”武真人在一旁泼冷水。
“可亨大叔一家对我恩重如山,我却帮不上什么忙……”
“这样啊…那没办法了,看来老夫得拿这张老脸去卖弄卖弄,看能否请得动王族族主,让他帮着说说情。”
“你不会吹牛吧?”
“臭小子,老夫想帮你,你竟敢说我吹牛!”
“你为什么要帮我?”
“嘿嘿。你我有缘,不然也不会相遇。不过,老夫也是有条件的。”武真人一脸坏笑。
白夜抬起头,问道:“什么条件?”
“条件便是,我这儿缺个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如若王族愿意买我这个面子,那你就得留下来服侍我。”
白夜有些傻眼,半信半疑,质疑瞎眼老人是否真有那本事。但这是眼下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咬了咬牙只能答应下来。
“限期一月。”
“三个月!”武真人竖起三根手指,满脸认真。
白夜想了想便小脸儿为难的点头。
“很好,老夫去也!”武真人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摸索着出了这间简陋的屋子。
白夜却整个人都瘫软了,泄气了,躺在木床上,心绪复杂无比。
“哎哟!老夫的老腰啊……”屋子外传来武真人的痛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