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姑娘道:“难道你连在天地山,被雷彪所伤也不记得了?”
俊少年道:“不记得了。”
樊姑娘愕然不已,遂将俊少年怎样受伤,又怎样被老伙夫所搭救,以及刚才被老先生起死回生等详情细节一五一十地告诉于他。樊姑娘一席话勾起了俊少年的记忆,他挣扎着就要爬起床。樊姑娘一把将他按住,道:“少侠,你身体还很虚弱,要继续躺下休息,不能动弹。”
俊少年怒目圆睁,忿然道:“雷老贼实在可恶,我要找他算账!”
樊姑娘道:“少侠,眼下你身体还没有痊愈,待将养些时日,功力恢复,再去不迟。”
其时,老先生端着两个食盒出来。樊姑娘忙站起身道:“少侠,这就是为你治伤的那位老先生。”
俊少年感激地望着老先生,抱拳一揖道:“多谢老前辈搭救,在下有生之日定当厚报。”
老先生道:“俊少年不必客气,只要你能早日康复,老夫就心满意足。”说着将食盒摆下。原来食盒内装着一大盘牛肉,一盘腊肠,两碟小菜,一瓶药酒。老先生将俊少年扶得坐起,三人各斟一杯药酒,慢慢地坐喝。
一杯药酒下肚,俊少年脸上微露红润之色,精神亦好了几分,打量着老先生,见他白发银须已是年迈之人,但他眼内神光闪烁,分明亦非平常人物,却不知为何栖居这荒山野岭之中,思念及此,遂忍不住问道:“请问老先生,尊家还有些什么人?”
老先生道:“老朽一无家室,二无妻小,仅是只身一人行医谋生,挨度时光。”
俊少年惑然道:“老先生既是行医谋生,却为何来这荒山僻岭隐居?”
老先生道:“少侠有所不知,老夫原是在天地山下一个村子里行医,因乡人们捧场,拙名四播,是以岳天师亦看得起老朽,多次接我上山看病治伤;后来岳天师被雷彪谋害后,雷彪自封为天地王,又欲迫我为他效力,老夫至死不依。”
樊姑娘道:“雷彪心狠手辣,您不依顺于他,他肯善罢甘休么?”
老先生道:“是啊,是啊,他哪肯甘休,经常派贼人骚扰于我,迫我就范,没办法,老夫只好离开乡亲们,只身躲到这荒山野岭之中,隐姓埋名,度此残生。”
俊少年道:“老先生,您为何不远走他乡,另闯一番天地?”
老先生道:“老夫土生土长,从未离过家乡,实在舍不得家乡的山山水水,舍不得相濡以沫的乡亲们;再说老夫已是垂暮之年,更不愿去外流浪,成他乡之鬼。”
樊姑娘道:“雷彪这恶徒害得您有家不能归,有技无处用,实在可恶。”
俊少年亦愤然道:“雷彪这恶贼坏事做绝,在下定然要杀了这恶贼,为民除害。”
老先生道:“可惜老朽一介儒医,不通武学,手无缚鸡之力,有报仇之心,而无报仇之力,无能助少侠一臂之力。”
俊少年道:“您给我治好了伤,就已出了大力,在下自觉身体已然恢复,今晚调息一晚,明天一早就重上天地山报仇雪耻。”
老先生忙道:“少侠切不可操之过急,你的身体虽无大恙,但要完全恢复,至少要将养七八上十天。再说雷彪心如蛇蝎,又精通举世无敌的天雷剑法,要想报仇还须从长计议。”
樊姑娘亦道:“老先生说的甚是,报仇不在一时,待少侠身体完全恢复了再说也不迟。”话音甫定,只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先生神色一凛,小声道:“此地从无外人涉足,此刻登门,必然来者不善,请二位入内室暂避,待老夫来相机应付。”
二人刚入内室,门外就响起一阵粗鲁的拍门声,只听一个鸭公嗓的人嚷道:“开门,开门,赶快开门。”
老先生忙把内室门关好,正待收拾碗筷,只听门上“嘭”的一声暴响,鸭公嗓又吼道:“不开门,老子就把门砸了。”话音甫住,遂拳脚交加,大门乒乓两响,应声倒地,两名蒙面大汉窜进屋来。
两名蒙面大汉破门而入,其中鸭公嗓的蒙面大汉手指老先生厉声喝道:“该死的糟老头子,为何这半天不开门,你瞎了还是聋了?”
“老夫年迈之人,手脚不便,请二位恕罪。”老先生不慌不忙地道。
“老不死的,”鸭公嗓骂道:“你迟迟不予开门,肯定是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鬼名堂。”
老先生仍心平气和地道:“老夫乃安分守己的行医之人,哪会搞什么鬼名堂?”
“就是你们这些儒医鬼名堂多,我且问你,你见没见过一对年轻男女?”
“没见过。”
“那女的长得很漂亮,她还背着一个受了重伤的少年人,你难道没见过?”鸭公嗓仍紧追不舍,“他们没在你这儿治伤?”
“老夫连见都没有见过,怎么为他们治伤?”
“老不死的,你可不要说谎言,等下让咱们搜查出来,你可是自找苦吃。”鸭公嗓朝桌上看了一眼,又道:“老不死的,你还嘴硬,我且问你,这饭桌上怎的有三只酒杯,三双筷子?”
“老夫一人喝酒倍感寂寞,是以多备杯筷,以助酒兴。”老先生仍神色不惊地道。
“即算你一张利嘴,说得天衣无缝,也难让大爷置信。”鸭公嗓嘿嘿冷笑。
“你实在不信,老夫也无可奈何。”
“好,既然你说得这么硬,那让我们入内室搜查?”
老先生心头一凛,随即笑道:“只怕是让你进去搜,你也不会进去。”
“咋的?难道里面藏有豺狼虎豹?”
老先生摇头笑道:“非也。”
“难道有什么可怕的暗道机关?”
“非也,里面有两个病人。”
鸭公嗓骂道:“死老头子故弄玄虚,绕了半天弯子,还是两病人,病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咋就不能进去搜查?”
“这两个病人所得的是你们连听都不愿听到的病。”
鸭公嗓愕然道:“什么病?这般可怕,难道是麻风病不成?”
老先生点点头:“算你们有见识。”
两名蒙面大汉眼内掠过一片惊慌,连连后退,鸭公嗓惶然道:“你此话当真?”
“你们想想,”老先生道:“不是这种可怕的传染病,怎么会送到这荒山野岭医治?”
“老东西,你不是拿这玩艺来吓唬咱们吧!”鸭公嗓仍将信将疑。
老先生一脸凛然:“信不信由你们,实在要进去,若是病魔上了身,可别怪老夫言之不预也。”
两位蒙面大汉尽管仍有怀疑,但出于对这种病的恐惧,谁也不敢冒险。鸭公嗓道:“老不死的,就算你今天骗了咱们,但你总有露馅的时候,到那时,咱们再来找你算账。”话音未了,二人真象避瘟疫似的夺门而去。
再说樊姑娘与俊少年躲进内室后,遂站在房门口凝神倾听外面的动静,同时运功戒备,一挨老先生有什么不测,就出门与歹徒力拼;现见贼徒被老先生略施小策诳骗出门,樊姑娘开门出来欣然笑道:“老先生机智过人,几句戏言就将凶狠狡猾的歹徒打发走了。”
老先生道:“我也不知道这些歹徒这么容易对付。”
俊少年想了想,道:“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贼人不是明明走了么?”樊姑娘惑然道。
“人虽走了,但心却没有走。”俊少年有如是一说。
樊姑娘瞪着大眼,更其大惑不解:“此话怎讲?”
俊少年道:“既然这两名贼徒是来追捕我们的,又怀疑到了我们藏在内室,即使内室真是龙潭虎穴,他们也会进来看个究竟;将心比心,就算是你我也都会这样做;要不然,他们怎么回去交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