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眼下荆州、益州二地,都将有所动,且都有交好主公的名士在内为应……若谋此二地,最次的结果,也能得其中一州之地。益州乃天府之国,荆州则有鱼米舟船之利。属下从关中来,司隶屡经大变,如今尽是残破景象,虽得之无大用,望主公察之!”
听贾政略略陈说情况,法正抢先发言,并不赞成于此时谋夺关中。
贾政轻轻点了点头,便又见羊净起身拱手道:“主公,法孝直所言自有道理,属下四方游历,也曾路过荆州,确是人杰地灵的宝地。刘荆州虽能单骑平荆州,毕竟年事已高,又多借助豪族之力……若图此地,自当有不少可乘之机。只是,尚书大人乃主公之亲父,属下固然不敢妄自揣度主公父子亲情,只是大汉以孝治天下垂四百年,如今老大人在长安有召,主公若然不去,只怕有伤主公令名!”
令名就是名誉的意思,古代的言语就是这样,有不少后世人感觉别扭和难以直接理解意义的词汇,贾政暗自庆幸自己接收了那位庶子的记忆,不然只怕满头问号的情况少不了。这羊净他还依稀记得他的出身,是有个名臣叔叔来着,这种名门之后,看重孝行,重视名誉,倒也不让人感到意外。
想到这里,贾政不自禁又想起某位被自己用母马尿处置的西凉年轻猛将来……自己瞧不上他,不就是因为人家在原来的历史上,在距今十几年后干了件坑爹的事吗?假若自己现在也把那便宜老爹给坑了,会否也出现众叛亲离的情况?对于贾诩,贾政虽然接收了那位庶子的记忆,却是没什么亲情的……便是那位庶子的记忆里,对那便宜老父也是怨念更多!
贾政更多是看中他绝代谋士的智谋,加之有亲情的羁绊,想来会更好用而已!因此一切,都成了利益的计算,本来他也偏向于法正的计划,这时想到这时代信义对名声的影响,去长安的心思,便又再度重了起来。
法正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想和羊净斗嘴,终是没有开口。涉及“孝”这一字,确实不好议论。
楼骥左右看了一眼,起身道:“属下游商出身,若论州郡之利,只怕并无孝直、平治二位君子见解的深刻。不过,主公委我叔侄二人马政之事,在下以为,若是能出兵长安,姑且不论其他,马匹的采购养育,将较之眼下容易十倍以上!若能再进一步向凉州用兵,则日后我军在牛马一项,将再无短缺之虞!”
这个便又是术业有专攻了……马匹,基本上就是冷兵器时代最为优质的交通动力,古代大帝国的出现,基本是在马匹得到广泛应用之后。马匹的影响不止体现在战力上,还体现在资讯的交流上——设想,假若没有马匹,资讯的流动怕是要迟缓十倍至少,假若命令不能通畅,那又谈何统治?历史上,赵佗独立建立南越,首先就是封锁岭南和岭南以北的交通。
假若能抢先一步构建起强大的“马力”,贾政军未来横扫华北,只怕就只有几条山脉需要逾越,兼且能达到较强的统治力度——也就是说,能搜刮到更多的资源,用于战争!
一直安静的杨陵,经过一番思考,也出声了:“人伦是大道,属下以为,主公这长安之行,是不得不去。益州属下不了解,但荆州有大机遇,愿主公或者令一中枢之臣,居汉中理荆益二州的谋取大事,或者解决长安事务之后,便即尽早南下图之!”
……
一干谋士七嘴八舌,而贾政本有些举棋不定的心倒是坚定了下来:这长安,得去!
没办法,在这年代不把老爹当回事,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是要众叛亲离的……假若和某本三流网络小说的主角在同一个时空,指不定还要被人家抓起来,淹死在茅坑里呢!
既然有太多承受不起的沉重后果,那还是点上兵马,上长安去吧……按说这也是个好时机,现如今长安是原来董卓军的几个余部的联军,人心不齐,控制力也有限,因此此时北上并不会遇见类似原来历史上三国鼎立时期诸葛亮北伐一般的阻力,只需挑条好走的路,多选一些精锐的兵士随行便即好了。
决定北上,经过一番计议,贾政决定便从龙虎豹营中选用三千人,再从常备军里也挑出三千人,合计六千人北上,这个数目不至于少到难以发挥战斗力,又不至于多到让长安的几个军头感到像是来进攻挑事的。
而人事方面,贾政把坐镇后方的任务交给了周仓,反正此前他在上庸,防守得也是不错;文士方面,则让阎圃辅佐他……说来,这番政议未曾叫阎圃参与,便是近来让他这位前张鲁军谋主参与理政较多,走不脱身的缘故。
带兵的事,则点了文聘主理军务,让孟达带龙虎豹营,并把新收的几个将领李兑、林奉、韩宇等人都带上,各有委任。
随军的谋士方面,贾政第一个照旧点了法正的名。这没办法,此去长安,那位“老大人”固然是这具肉身的亲父,但自己的种种作为,显然不是他所认识的他所生养的那个种,谁知道这位便宜老父会怎样对待自己?凡事总得在最坏的方向做好打算,那么随身带上法正这么个能出主意的谋士,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此外,这次参与讨论的羊净,本身是名门之后,考虑到能通过他在长安再招揽一些士人,便也带上;楼骥于马政一项颇有见解,对西凉的事务也颇有许多能参考的意见,便也一并带上;杨陵身为从荆州逃来的豪族余孽,贾政思索再三,则仍旧把他留给了周仓,让他协助参与处置荆益二州的谋划事项。
准备出发的这几日,贾政仍是晒着那个远道而来的同父异母兄弟贾穆,只是让贾仁去探问各项细节。
原来,这所谓的长安有变,其实就是现今在长安联合把持朝政的几大军头的矛盾日益明朗化罢了。当初贾诩说动西逃的几个董卓余孽联合杀回长安之后,主要便以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四人为大,以李傕为主。此前,马腾与李傕有怨,起兵攻打长安,期间郭汜和樊稠部大出风头,打退马腾之后,李傕不得已也给了两人开府的权力,虽然地位仍以李傕为最高,但实际上其余两人也都能参与做决定了,导致长安城中如今一幅剑拔弩张的景象。
而贾诩送出的口信,其实倒也不是就让贾政针尖对麦芒,带着大军去硬碰硬,而是以表功的名义入朝,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