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干了这杯‘金瓶没’！”
“主公请！”“为主公贺！”
大殿上，贾政一次次地举杯，杨松、杨柏兄弟便也一次次地举杯遥贺。
不知道什么时候，殿中又多了几人。
黑脸主公的佳酿实在醉人，杨松、杨柏兄弟都有些醉眼惺忪。
杨柏已是有些没坐相了，杨松却还存了一些儿谨慎，强睁着眼睛去看看来的是哪位同僚。
看着来人，杨松隐约感觉有些眼熟，只是眼睛有点糊，连忙又眨了眨眼睛，甚至还伸出手来，揉了揉，细细一看，吃了一惊，眼前的竟然是消失多时的死对头杨昂！杨松猛然又往主座扭头看去，见贾政仍是神色如常，再仔细看去，杨昂虽有一名仆人相随，却是前后左右都有人看着，显然也是个俘虏，心内稍稍放松了点儿，再次看向了贾政，尽管有些头重，也暗自酝酿起说辞来……这位黑脸主公必有深意，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兄弟俩与那杨昂之间的生死大仇？
杨松还在酝酿时，贾政忽然咳嗽了一声，随后端坐起来。
自入殿来便恨恨地瞪着杨松、杨柏兄弟的杨昂，总算转过了头看着贾政，眼光带着许多疑惑，他迟疑了一下，终于拜了下来：“罪人杨昂，拜见府君大人！”
贾政微笑着看着他，旁边杨松开口道：“主公……”贾政甩了甩袍袖，恍若未闻一样，对着杨昂笑道：“杨君，今时今日，我已全取了汉中，可还记得此前的约定？”
杨昂精神一振，忍不住又扭头看了那杨松、杨柏兄弟一眼，低声道：“府君大人取汉中，这对狗贼出力不少，又得府君大人封了万户……府君大人真能将这二人交给我么？”
贾政正自笑笑，杨松叫了起来：“主公，我兄弟两个真心归附！这杨昂，这杨昂总是心怀不轨，当初他在西城，未曾得到命令，便贸然去进犯主公，对主公不敬由来已久啊……”
贾政淡淡看了杨松一眼，叫道：“兵士何在！”
殿中本有几个兵士侍卫，闻言忙跪下应声。
贾政笑了起来，“去，两位杨万户喝多了，替本将……太守好好伺候一番！”
他也是许久没用官职自称了，连自己定下的规矩都忘了。
一声令下，那几个兵士应诺一声，便跑过去，把有些摇晃，还想着挣扎的杨松拿住，嘴巴也堵上了，杨柏虽然已然醉倒，瘫在一旁，也不例外地被拿住，绑了起来。这几人伶俐，听得贾政那样阴阳怪气地说着，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杨昂眼中露出极讶异的神色，随即反应过来，拜倒在地，再三重重地磕头，叫道：“昂多谢主公成全！主公大恩大德，昂必十生十世肝胆涂地相报！”
贾政脸上微微笑着，受了杨昂的大礼，续又说道：“两位杨万户及时反正，助我平定汉中，这是不消说的……本太守赏罚分明，又怎会有愧于功臣呢？杨昂啊，你说他两个是在官署里喝多了醉死好呢，还是回到他们府里，夜里如厕被淹死的好啊？”
杨昂虽然往时未曾见过这样子阴阳怪气的行事，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和贾政相处了，很快品明白了贾政的意思，朗声道：“昂全凭主公吩咐！”
“很好。”贾政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等都是杨氏，自来也论得上是有些带亲，那么待会你便带同这两位万户回府，至于此后有了些事，他两个的家小，便有劳你看护了……”
“昂多谢主公成全！”
目送着杨昂主仆还有几名军士押着绑起来的杨松、杨柏远去，贾政幽幽叹道：“好歹也是让这两兄弟喝醉了酒上路，这可也算是对得住他两个了吧？”
望空略略出神一番，贾政喝令撤了酒席，自转入后园去，这回便不找那叶妍了，从汉王宫收来的女子还有另外三个，这贾黑脸自是要挨个尝鲜为先。
翌日，杨昂带同一直随身服侍的亲兵队正杨鲲，早早便来到郡守府前跪下，身前摆着两个木匣，隐隐有血腥味透出来。
贾黑脸却是没那么早出来。
又是一夜春宵苦短，贾政起身后，得知杨昂主仆二人跪在府外后，并未感到意外……两个木匣里会是什么东西，他自然也是清楚，便吩咐手下人把这主仆二人安置到殿中候着，自己仍是依旧在这院中晨练了一番，过足了瘾，这才让从人把吃食的东西端去殿中，自己也才施施然地过去。
“杨君如何来得这般早？”
贾政人未到，声先到，杨昂虽然被安置进来，却是一直带着杨鲲肃立等候，听到声音，忙向着门口拱手道：“昂见过主公！”
贾政入内坐定，看了杨昂一眼，这青年武将大仇得报，整个人的精神好了不少，然而眼神中又似乎带着些迷茫。倒也可以理解，这人这段时日以来怕是心中惦记的便是报仇一事，这突然之间没来由便即解决了，会怅然若失也是正常。
贾政笑了笑，说道：“杨君既然真心归我，那么，便就任千户一职可好？”
贾政一边说着，一边便又打开几案上的书简，提笔写信。
杨昂忙欠身道：“杨昂蒙主公不杀，又为我报此血仇，便做一帐下小卒犹自满足了！”
贾黑脸轻笑一声，手上仍不停地落笔，淡淡地说道：“我可不是张鲁啊。”
杨昂看贾政在写信，便应了声是，又复静静等候了。
此前贾政令人送来的吃食诸物，便有从人布桌，分别都给上了，殿中肉香四溢。
贾政写了一阵，有些倦了，说道：“你两个也没吃吧，来来来，一起吃！”
尽管有些摸不着头脑，杨昂还是说了声遵命，身后亲兵队正杨鲲自取了碗筷，避在后头也跟着吃起来。
用过了饭，贾政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这才继续提笔写起来，把书简封了起来，看着杨昂笑道：“你这千户可没得闲暇，我这就有差事要你去做！”
杨昂心神一凛，忙欠身行礼：“昂一任主公吩咐！”
“张鲁的谋主阎圃，你是认识的吧？”贾政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了过来。
“认得！阎君是昂的故友……”杨昂有些迟疑地说着，见贾政把手里的那封书简递了过来，连忙伸手接着。
贾政点了点头，“阎君和你一般，被这对万户兄弟构陷啊……”贾政看了看地上摆着的两个木匣，他不问，杨昂也忘了陈说，只不过，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昂听出贾政语气中对阎圃的善意，忙一叩首，说道：“阎君也是有大志向的人，我愿前往，为主公说服他！”
“正是要你去做这件事。”贾政递过书简，叉着腰站着道：“你这位阎君兄弟，跟我要两位万户大人的人头，但说给了人头与他，他便要自杀以殉张鲁呢……”
杨昂忙道：“主公放心，昂必不会让阎君做这般傻事的！”
“那就好了，我要他的尸体也无用啊。”贾黑脸叹了口气，又看向了杨昂身后跟着的亲兵队正。
杨昂想起那件事来，问道：“主公，阿鲲忠勇，可还要他相随？”
见贾政看过来，杨鲲早已单膝下跪，头低了下去。
贾政笑着点了点头。
受了贾政派遣，新鲜的千户杨昂自带着几百人马，携着一对还没发臭的木匣和贾黑脸的书简南下去了。
留在南郑城中的贾黑脸，又找到了新的事做。
此时伴在他身旁的，便是那年轻的马商楼骥了，此人跟在身旁，算是半个谋士，也能出些主意，由于他在牧畜方面有所长，近来的这件事便交由他操持。
楼骥指着下方畜栏里的群牛，说道：“主公，这是此前城中战后收拢来的牛……受了伤不堪用的这些时日都宰了，这些便有些伤，却是不碍事的。”
“你说，若是用车辕一类的东西把这些牛给套起来，该当就不易转向了吧？”
见贾政若有所思地看着牛群，说出了这句话，楼骥脑中灵光一闪，说道：“主公想改进那火牛计？”
贾政笑了笑，并不说话，楼骥却很快联想起此前和叔父一同在发愁的事，一时感到有些期待起来。
照着贾政的构思，相关的试验很快便开始启动。
贾政如今已是平定汉中的局面，一切事情做起来，都显得要轻松许多。
他把想法仔细地说出来，很快，想要的能够平行套住几头牛的类似车辕的木套便即做好了。
这回的试验，便是测试如果把几头牛一同套起来，在令之发狂，如果再被迎面射箭，这些牛还会不会扭转方向？
做了多轮的测试，贾政又多了不少牛肉的储存，总算是有所收获。
事实证明，同时套上两头牛，还有可能会被点火的箭吓得扭转方向，若是套上的是三头甚至更多，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就是三个和尚没水喝吧……”看着那情景，贾政不知联想到了哪里去，随口嘟囔着。
此外，又测试了套几头牛比较高效……事实证明，套三头牛，似乎正是最优解，毕竟套多了，牛只的速度不一性情不一，又没有好处。
既然测试了出来，贾政便命令下去，让城中工匠去生产相应的套头了……
这位贾黑脸，想着那在沔阳盘桓不去的马腾军，开始期待着改良版火牛计的效果来。
“府君大人！荆州有信来！”
一名传令兵匆匆跑来，把贾黑脸从幻想中唤醒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