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西城驻足大约十余日后,随着文聘、萧白狼、裴元绍处都传来了好消息,贾政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说实话,从上庸出发的时候,贾政是完全不敢想一路势如破竹直入汉中腹地的……
他所设想的最好情况,便是武陵乡伪退设伏成功,然后便在那里凭借险要道路和城池,让汉中的兵马打不过来,然后再肆机反扑的。
毕竟汉中郡是一个大郡,规模可比一州,在原来的历史上,在司马氏秉政的曹魏兼并蜀汉之后,便被单独分出来设立为梁州。
原来的历史上,刘邦、刘备都是从汉中开始称王,便是现时的这位张鲁,也都动过称汉宁王的心思呢……由此都可看出,占据此地的军阀,资源之丰富、人力之充沛,当真是不可小窥的。
此前,让贾政感到安心的,莫过于汉中南有益州刘璋、北有西凉马腾两个大敌虎视眈眈,必然不敢大股举兵东向,这才有着据守的信心,便是反扑的计划,也是含了先联络刘璋和马腾,许之以利,才能出战的。
然而,这连番战役下来的情势,似乎证明了师君大人张鲁,事实上不过是一只纸老虎而已。
不过,即使是这样,贾政总还是时时存着一份小心……毕竟,他总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某位大人教导的“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他是深深认可的。
现下汉中东部已经拿下,再往西去便是南郑了,根据文聘和萧白狼、裴元绍的回报,现时已经以成固县为根基,扫击收纳周边小城兵马,已合计收编了得有两万以上兵马……
听得这个数目,贾政先是心头一跳,随即又觉得正常:打了这么一大片地方,若是收不到这个数目的人马,那倒是怪了。不过,随即他又担心起来……虽然现在兵马比之前只在上庸小城时是要多得多了,可是以几千的人马,可能真的制住那两万人马?此前他进军反击时,也有数次占据了上风,却未曾立即下令收降,便是担心自己兵马太少消化不动大批降兵的缘故,想到这一点,贾政不禁对远在成固县的文聘产生了一丝丝担忧。
此外,贾政现下已得了成固县以东的汉中土地,再往西去,便是南郑,可不知张鲁对他这要害之地守备如何?而南郑以北,又是汉中的重地沔阳县,此处听楼骥说是张鲁的大将杨任在那里守备,这人他倒是所知不多,不过沔阳县便是那防备西凉的阳平关所在……这样的要地守将,恐怕也不会太容易被拿下了。
带着这些担忧,贾政先是写了封信让驿马加急给文聘送去,所为的,当然便是希望他提高警惕……连番胜仗之下,贾政可真怕文聘这样的稳妥之将也要生出骄傲了。
信件送出,贾政便又复急急整顿一番兵马,又复从平西城启程,往成固县而去。都到了眼下这境地,贾政思来想去,除了继续向前,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仍留在平西城?便不知前方一线有了什么变化,便纵然一切向好,文聘把整个汉中都打了下来献上,他这个主公可也给衬托得太怂了吧?而万一有了闪失,在此处也并不能跑得更快些。
总之,带着重重的心事,贾政再度启程,并在数日后抵达了成固县城。
这次来迎的,便是文聘为首,萧白狼、裴元绍在后,再算上陪伴着贾政前来的归九,这位黑脸将军手下带兵的,除了镇守上庸后方的周仓,竟是都在此处聚齐了。
扫视众人一眼,贾政大感欣慰,便见文聘上前一步道:“主公来信,文聘昨日已收到拜读……好教主公知道,我军在此地扫击,所到处无不披靡。那张鲁这几年来倒行逆施,宠信奸佞,大失人心,许多他手下的头目,唤作‘祭酒’的,或者是畏惧我军的天威,或者是早对其心怀不满,都纷纷来降!”
听文聘这样说,贾政点了点头,心头的担心却是犹在,“如今有多少降卒了?你可有把握镇压得住?”
文聘笑了笑,说道:“这个,主公但请放心!”他靠近了一步,声音却又压低了些:“收降的这些人马,但有散的,便遣下去我军眼下表现得力的弟兄,做百将、五百将!而彼等原来的祭酒,靠谱的也是委以百将或五百将之职,只不过,聘亦以战事频仍,外间不太平的名义,命令这些人把家小都移到城中‘保护’起来了……”
贾政闻言,倒也放心了些,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来,倒也算是有些条理……”
他心内倒是还存着一份隐忧,只不过见文聘神态自若,心想这位大将总不至于误事,便也没有就在此地长问短问起来。
看了一眼身旁神色颇为焦急的楼骥,贾政倒是想起了,这人前来投靠,好像便是因为他的叔父被拘禁在了成固县,于是便朝着文聘问道:“仲业,可找到了楼骥的叔父?”
“找到了。”文聘答应了一声,倒是有些意外贾政会在此时留意这个楼骥的叔父,说道:“我军破城之后,便即去监牢中释放了楼兄弟的叔父,眼下正在城中客舍歇息……”
“好。”贾政点了点头,说道:“便让人带楼骥兄弟去见他的叔父吧!”
“诺!”
听到贾政在询问自己叔父的事,楼骥又是感到意外,又是在意,又是感动,这时听得他的命令,张开了嘴巴,想说些什么,却是一时失语,朝着贾政深深一礼,起身时已是涕泪满脸,便转身跟着文聘派来带路的人先自走了。
当下里倒也没有了其他事,贾政便温言一一安抚诸将,便即进城去了。
入了城,诸事安排下去,贾政便又把文聘找来,这才问出了心里的担忧。
“主公不必多虑。”似乎是明白了贾政的慎重,文聘倒也没有此前的欢快,说道:“这米贼张鲁,以五斗米道治汉中,倒也是教法森严。然则,因其法度过于严峻,平素又宠信那杨松兄弟,其下属早已多有离心离德。”
顿了一顿,文聘见贾政神色放松多了,又道:“这些时日,末将也派得有人出去打探消息,听闻那厮却是下令给各处还奉他命令的祭酒,把教众都集中到郡治南郑城去了……”
闻言,贾政不觉有些讶异。
文聘便又笑了起来:“这人可多半是真的怕了主公,闻知我军神兵天降,便以为有多少兵马了……”
贾政松了口气,这下便是真的放松了,“可还有其他消息?”
“想必主公也知道他有个谋主,叫阎圃?”
“是啊!”贾政点了点头,心头又生起疑来,“这阎圃须是个智士,那张鲁这般做……”
“好教主公知道,”文聘仍旧笑着,“末将已令人探知,那阎圃前些时日带着亲信冲杀出了南郑城,眼下似乎南下巴郡,已不听那张鲁命令了?”
“竟有此事?”贾政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他依稀记得,原来的历史里,那阎圃是始终跟随着张鲁的。
“主公,你来得正是时候。”文聘又笑了笑,“真的无需过分担忧张鲁那厮……末将已有成计,不日便要为主公取了南郑,活捉此獠!”
贾政闻言,倒是感到被吓唬到的成分居多,他再三地看了看眼前这名和自己一般都因肤色较黑被人留意的大将,心里嘀咕着一句话,却是没说出来:你当真是以稳妥著称的荆州老狗文仲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