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见那女子双目紧闭,薄唇也是闭的紧紧的,怕是受了惊吓一口气没顺过来,便在她魂门穴上按了两下,那女子悠悠醒转,待清醒了些,忽的哇哇大哭起来,一张俏脸哭的花红柳绿。
阿星等的不耐烦,呵斥了一声道:“再哭便把你送官查办!”
那女子吓了一跳,哇哇大哭转为小声啜泣。
阿星见她能听得进话去了,便问道:“你叫乐游?可识得床上的人麽?”
乐游点点头,却不敢回头去看。
阿星又道:“他是你的常客?”
乐游又点点头道:“是,是奴家的常客。”
“每次都是你伺候?”
乐游道:“原本也叫鹳雀和矜草伺候的,如今都是奴家。”
“为何如今都要你伺候?”
乐游指了指隐娘道:“是妈妈,他叫我在此人身上多下些功夫,一定要吊住了这冤……这少主……”她本想说冤大头,被隐娘瞪了一眼,又赶紧改口。
众人见阿星问这妓坊事问得如此顺畅,都大为惊奇,杜晴颜已是满脸通红,即便是屠不知也多少会有些顾忌,不承想阿星竟毫不避讳。
他们却不知,越是这种下三滥的地方,越是邪祟妖物喜爱之地,常有食人索魂的案子发生,这妓坊阿星幼时便出入过多次,熊三轻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到底比不得女子带孩子,也从未想过阿星是个女娃,该避避嫌之类的更是从未想到过。
阿星道:“你可知这少主如何死的?”
乐游打了个激灵,便拼命摇头。
“他死在你的床上,你却不知?”
乐游道:“奴家真的不知!昨夜也并不是苑少主点的奴家,原是朝举人点了奴家,那朝举人看着斯斯文文,却是个坏胚子,把奴家灌得醉醺醺抱进了屋,刚要行那事,谁知他那母夜叉娘子却找上了门,揪着他的耳朵便拉回了家,奴家吃醉了酒头痛得很,便直接睡下了,谁知醒来竟见这苑少主死在了身边,奴家便吓晕了过去。”
乐游说罢又哭了起来,想是真的惊吓的不轻。
隐娘忙道:“昨夜确是那朝举人点的乐游!这苑少主压根就没来过啊!”
阿星皱了皱眉,心道:这也太过蹊跷,瞧这乐游吓成这样,不似在说谎,且她娇滴滴看上去又不像个有脑子的,实在难以相信会下这样的手,即便她有这个胆子,又如何能斗得过一个仙门弟子?
杜晴颜道:“你说谎,照你的意思,那是有人杀了这苑少主,又费力扛到了你床上?何须如此?”
乐游急道:“奴家真的没有撒谎!杀人的,杀人的定是个疯子!不然,不然就是妖兽!要不,要不怎会将那里……那里给割下来……”
阿星皱着眉略一思忖,突然又走到那男尸近前,细细观瞧。
这次屠不知倒未再阻止了,瞧着她一会儿掀掀衣领,一会儿摸摸脖颈。半晌才道:“你们来看。”
杜晴颜和屠不知走到她身边,不知道她要两人看什么。
阿星道:“乐游并未说谎,这床铺被褥干净的很,尸身上这许多血渍,床铺却未沾染多少,定是杀了人后自别处搬运过来的,且靠近这尸身,便可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
她拉开尸身的后脖领,指给杜晴颜与屠不知瞧,那尸身衵衣衣领上粘着许多黄色的粉末,似是花粉。
屠不知道:“院内种着许多黄菊,莫非是在院中沾上的?”
阿星摇摇头道:“这花粉只衵衣衣领上有,外衫上却没有,你道这是为何?”
屠不知摇摇头。
阿星道:“说明他曾将这外杉脱下,只衵衣上沾染了花粉。他为何要无缘无故在这院中脱掉外衣?又怎会在这衵衣上粘上花粉?这花粉他虽是掸掉了大部分,后衣领处却未留意到,即便没有这花粉,花香确是掸不掉的。此花香浓郁绝不是院中的菊花香气,依我看倒像是白残花的香气。”
“白残花?”
阿星点点头道:“杜姐姐有所不知,这白残花乃是种遍地可见的野花,香气浓郁,即便相隔甚远也闻得见,且一经沾染久久不散,此花可解暑热,根可入药,只是长在荒野山间,太过常见,虽是药材却并不名贵,且因这名字不大好听,是以即便是普通人户,也没有人会去特意种植。”
杜晴颜点点头道:“依你的意思看,这苑家少主是在荒野山间被杀后,又被人偷偷放进这诗社?”
阿星点点头:“杜姐姐可还记得,大名郊外的路上便长有一片白色的小花?”
杜晴颜道:“那便是白残花吗?”
阿星点头道:“正是。”
杜晴颜仍是不解:“那这杀人者为何要费力将这尸首放在乐游床上?万一被人发现了不是多担风险吗?”
阿星摇摇头,她也不知,只是杀人者这样做定是有原因的,不会无缘无故白费这许多力气。
杜晴颜道:“二位觉得此事与那纵尸人是否有关?”
屠不知与阿星摇摇头,此事的作风与那纵尸人可是没半点相似,这纵尸人虽是出现在同一时间地点,怕是并没有什么牵连。
杜晴颜也是一般的想法,便对那隐娘道:“可曾报官?”
隐娘摇摇头。
“那是报了苑家?”
隐娘又摇摇头道:“这……这……这死的是苑家的人,奴家哪里敢去报,正犯愁,几位便来了。您说,这事可该怎么办才好?”
杜晴颜也知道她的为难之处,若是出了大案,不是报官便是禀报仙门,且像苑家这样,本家与分家同在一地的,都是先去报了分家,分家有处理不了的,才会上报到本家。
这次死的是苑家的人,自是不能越过苑家去报官,却也不敢直接报去分家,这死的可是分家的少主,又是死在她家诗社的小娘子床上,分家的人还不得把这诗社连窝端了?!
是以隐娘犹犹豫豫,半天不决。
杜晴颜道:“你可直接派人去本家报案。”
隐娘一听,连连称谢,感杜晴颜指点之恩。
杜晴颜摆摆手道:“无须。你可记得清早自你诗社逃出去的一位兽头遮脸的公子?”
隐娘道:“记得,记得,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又带着个兽头,怪吓人的,姑娘们都劝他摘下来,他却谁都不让动,发了好大的脾气,我瞧这公子不像善茬儿,本想找个由头打发了,谁知这公子出手却甚是阔绰,羽士您也知道,我们这做生意的人,哪有把财神爷往外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