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啦。”小丑就着无比散漫的语气接着话说，这时候蝙蝠侠已经看往了他的方向，刚硬的目光横扫过寸遍视野。
要引起注意，不，想要让某人开口说话可真困难。
这位骑士将目光横移后，见他又在遮遮掩掩也不着急，斯条慢理压低的声音倒是把那股沙沙声也压了不少，这使得那股浑然摩擦的嘶哑转为成了类似于经由无线对讲机处理过后的电子横流声线。
“你想自己说出来，还是我让你说出来。”蝙蝠侠转回去，将仅剩的火光碾至破碎，界线分明的光影随之熄灭，黑暗重新笼罩在身上。小丑先是撑起身体，若无其事的伸展双臂，拉伸僵硬的肌肉群后，与对方凌厉的目光相接。
“你说话的语气......蝙蝠，哈哈。”小丑先是虚伪地笑了两声，把手里的肉块给丢到了炭火的余烬里后，重新站倚在树旁：“可真像我小时候的老师。”
“她喜欢尖叫，先是尖叫，再是不停的摔东西。她是妈妈请来的保母，两者都一样疯狂，也一样粗心，也许我曾经有个弟弟，哦，我好像忘了是谁说的，总之，弟弟不小心被摔死了，那小小的尸体被卖给猪肉摊贩......”小丑偏了偏头后，见对方没有打断，又继续晓有兴致地接着话道。
“为什么不埋在土里呢？妈妈知道了以后也没有生气，她和那个婊子聊了一分钟后就直接把尸体给肢解，走进了猪肉店，出来时白色塑胶袋装了不少钞票————”
说到底还不就是一个到处发生在这个罪恶之都的芝麻小事而已？
“够了。”蝙蝠俠终于开了口，打了住，把那滔滔不绝的话题给扯住了头，往回扯去，他走近，既偏离了既定的路线，却又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但那长久以来堆积的压迫感依旧如影随形。
女人凑近，带来的是暧昧，但男人迫近，那代表的是威胁、争斗、和永不停歇的愤怒。
“不要继续扯离话题。”他说，表情被头盔给罩住：“我没时间和兴趣跟你聊天，首先说出你的猜测，然后离开这里。”
小丑瞟向拳头，耸肩起身，摊手假笑道：“很明显不是吗？就是有人拿动物做实验啊，嗯，机构、组织，或者是单人犯案什么的，都有可能发生。”
蝙蝠侠随着往后退去，转身前行，他们本在一处墙沿边休憩，多汁皮厚的植物让火不易燃起蔓延，待到余烬被树叶掩盖，他们也该早已离去。
光是必要的。
蝙蝠侠抽出手电筒，另一手握着圆润的握柄，嵌着狭长圆口，浓稠的半固状凝胶溢出，随着手臂移动在墙上画出形状完整的圆弧，随着按钮的压下動作引爆。
碰————的一声。
声音不大，自然遮掩住了大半部分的噪音，但随之引起的风浪却不是这么令人舒适，倒像是沙漠和雨林混合出的强风———闷热、潮湿、却又有无数颗粒大小般的小东西拍打脸颊。
潮湿的彷佛每口呼吸都如同吸进液体一样，肺部灌饱海水，蝙蝠侠的装甲防水，没什么事。但小丑的衣服布料全都是之前就地取材的，没有任何特殊或者是防护防潮功能，周围浓白雾气翻涌，皮肤上都是湿漉漉的水气。
“继续说。”前方传来了声音，深色的背影隐约可见。
“既然你都猜得到，那为什么还要我说出来？”小丑用一种毫不在乎的语气接续上去，挑挑眉毛：“哦，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告诉我，因为蝙蝠侠是怪物啦、恶梦啦，它不会跟你交流，只会狠狠往你身上揍上一拳，然后逼迫你接受它的折磨，好拷问出它想要的———”
一个肘击中断了话语，在装甲撞击腹部时小丑才堪堪地才反应了过来，迟钝的痛楚激起了另一阵的鸡皮疙瘩，在脑袋空白的时刻忘记了与生具来的本能———
呼吸。
时间的流逝倒映在视网膜中，缓慢的压抑，碎末在空气中与气流共同载沉载浮，流出沙尘的轨迹，他的视线不受控地往下漂移，一点一滴的看着装甲如同圆钝的盾牌陷入他的腹部，划出令人心惊的流畅弧线，随手抽回。
小丑猛然弯下腰，捂着腹部断断续续的咳嗽，胃液顺着口腔与唾液一起渗了出来，还未消化的肉块被食道逆推挤压，他反射性的吞咽回去，压下那股抽搐而来的噁心感。
钝痛就是铁锤似的不停来回敲着他的脑袋，ㄧ抽一抽的，彷佛里面的肠子早已随着痉挛扭缠在一块，
“我说过了。”蝙蝠侠说，这时他的声音彷佛经历了寒风刮过的嶙峋峻岩，无数的棱角尖锐地闪着寒芒：“给我闭嘴。”
愤怒有着能令人丧失理智的力量，无时无刻的藏在阴影中伺机而动，他并不是冷漠，而是经历无数愤怒伤痛后的钝痛麻木，完好皮下是腐烂的创口，伤疤是时间流逝的证明，每一段故事背后的悲剧，掌控愤怒而非理智被其操纵的证明。
在哥谭，蝙蝠侠手下的罪犯足以堆满广阔的垃圾场，他收押了无数罪犯，任其将由律法处置，他做到无数人一辈子都企及不到的事情，将目光放向一直以来的方向，一个几近毫无希望的理想，并且朝着理想一丝不苟的前进。
让哥谭变得更好。
而首先，掌控与将情绪化为助力是首要的先学目标。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小丑。”他警告道，扯起小丑往外撞去，勒住颈部，压迫喉管，让痛苦加剧变得难以呼吸，疯子的眼里闪着琐碎的光芒：“我时刻惦记着那些爆炸后的牺牲，那些事情背地隐藏的真相，死去的平民———”
“那些悲剧背后都有你的份。”蝙蝠侠低吼，重复道：“听着，都有你的份，我不能杀人，但让人再也动不了的方法有很多种，有些结局是你应得的，但在这之前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缺氧让小丑开始挣扎，瞳孔虹膜直愣愣的倒映着眼前画面，死死抓住那双阻断自己呼吸的手，皮革与金属的冰冷寒气渗入骨头，湿暖的雾气笼罩在皮肤表面，沾黏上渐冷末端，直到他的双手松懈掉落，瞳孔涣散———
“不要做出后悔的选择。”
意识被空白截断了部分，在片段的间刻中，小丑睁眼时便已经躺在地上，还未恢复的剧痛捲着意识埋入暴风中，爆炸性的极端痛苦碾过肺脏胸膛，他咳嗽，挣扎地吸入更多氧气，让手臂获得撑起躯干的力量，胸膛起伏。
“哈哈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