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天地昏暗的孤独世界中,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因为天气缘故,四下无人,我们所在的小小一隅,好似变成了一个被世界所孤立的角落,哪怕苏溪看上去很平静,但她的背影中,依旧能看到无助和难过,可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似所有能说的话,在这样的场合里,都是苍白无力的。
我在原地停留了半分钟之后,不再犹豫,转身快速离开了小山坡。
回到酒店换了身衣服,我再次给孙梦雯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下,得知她并没有带什么行李,便骑着摩托车去接她。一路上,我速度很快的骑着车,希望接到孙梦雯之后,能够在天黑之前赶回到酒店。
若是平常,从酒店到东哇村需要一小时四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但为了赶时间,我必须在一个半小时左右赶到东哇村,然后再用上十几分钟到达孙梦雯所在的地点,这样才有可能在天黑之前回到酒店,扎尕那的夜晚来的不算早,但是今天的天气难保不发生变化。
大约两个小时后,我来到了约定地点,随即给孙梦雯打了电话,她告诉我,她在一颗松树下。
孙梦雯的精准描述使得我很快找到了她口中所说的地方,由此不难看出,她是这里的常客。我将车停在路边,随即向路旁走去,在一棵树下,终于发现了立在冷风中的孙梦雯,尽管光线不够好,但我还是能够看清她张望的表情。
我向她走去,她也在眺望中发现了我,提着行李包朝我走来。
她并没有立即随我上车,而是又将行李放在一处石头上,然后感谢似的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甩给我,我并不太习惯于抽女士香烟,示意自己口袋中带了,将烟递给她之后,从口袋中取出烟为自己点上。
我与孙梦雯几乎没什么过多的交流,以烟会友,坐在较为平整的石块上,任山里的风从我们身边掠过,然后将远处的天际吹得忽明忽灭,而前方村子里那传来的阵阵犬吠声,让这座山、这个村更静了。
一支烟吸到一半,我突然好奇的问道:“怎么在这儿下车了?”
“废话,这不明摆着遇到黑心司机了嘛!”
她的表情逗得我想笑,我很难想象到她居然还有被人耍弄的时候,便调节气氛道:“对我吼叫倒是浑身本事,当时让你下车,你都没看看?”
孙梦雯表情复杂的看着我,沉默了许久才抱怨道:“睡得迷迷糊糊,哪管得上那么多。”
我笑而不语,两个人都将烟头熄灭之后,我再次提醒道:“天气不太好,我们抓紧回酒店去吧!”
孙梦雯语气低沉,满是无奈的说道:“如果我说我不想回去,你会不会觉得我行为怪异出格,很任性?”
我在她的话里听到了极度的愤恨和压抑,以至于沉默了很久,才向她问道:“任性的定义不同,你的属于正常范围之内。”
“你等我一会儿,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我心中一阵感叹,她口中的一会儿恐怕很漫长了,即便看到了她口袋中装着手机,但依旧没有询问过多,取出手机只是提醒道:“还有百分之五的电量,抓紧时间,我提着包,你打电话,边走边聊!”
孙梦雯接过我解了锁的手机,迅速的拨通了号码,然后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聊着天。
我坐在摩托车上等着,孙梦雯拿着手机蹲在离我四五米远的地方情绪并不是太好的通着电话,然后用石子在地上不断刻画着,好似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远处的乌云隐隐又有了一些聚拢的迹象,我害怕路上遭雨,便打算催上一催,可是孙梦雯好似看出了我的急躁,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将手机递给我说道:“给你留了点电量,刚刚进来一条短信,你看看!”
我报以致谢的笑容,接过手机,刚准备点开,手机便自动关机了。
孙梦雯以一种无可奈何的姿态看了看我,然后提着包侧坐在了摩托车上。
我带着点小遗憾将手机装入口袋中,然后迅速发动了摩托车,朝着返程的方向行驶。
……
一路上,孙梦雯话依旧很少,通过摩托车的后视镜,我看到了她那带着心事的表情,却也不愿过多的去询问,她和苏溪还是有所区别的,至少苏溪是我所熟悉的人,作为朋友我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她做些什么,而孙梦雯终究是一个个性太强的女人,关心的过多,反而会让她心生负担。
带着所有的沉默,我们在天黑之前赶回了酒店,可是孙梦雯并不太愿意住在我所在的酒店,她似乎是在某一个店已经住习惯了。
鉴于她所说的酒店离的太远,我并没有答应她,而是劝她住上一晚,在安顿好她之后,便迅速的回到客房,将手机充上电,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
如我所料,信息是苏溪发来的,她已经带着遗憾离开了扎尕那,连夜赶回兰州了。
这个夜晚,我连晚饭都没吃,带着满身疲倦早早的睡下,半夜却被一阵巨大的雨水声吵醒,打开壁灯,披上衣服走到窗前,在拉开窗帘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极具震撼的画面,这场雨终于来了,那毁天灭地的姿态将世界裹挟进嘈杂的世界中,狂风卷着我的思绪带到半空,然后重重的摔下,我有些可惜,如果苏溪今晚没有离开,看到这场雨那该多好,可是这雨来的终究太迟了。
我用手机将窗外的画面拍摄下来,通过微信传送给苏溪,可是她久久也没回上一条信息,我以为她睡着了,可是手机上提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信息,只是许久之后,我也没收到她的回信,也许她尝试着用很多话描述现在的心情,可是删删改改,最终难以表达……
……
时间朝前推进一周,在送走一批游客之后,明天又会有新的一批游客到达,我依旧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接待工作,这些天,孙梦雯以一种深居简出的姿态,早上背着双肩包出去,直到傍晚才回来,她并没有报团,所以来去自由,却也显得有些孤独。
我来扎尕那也有小半个月了,这个傍晚,我忙里偷闲,躺在酒店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翻动着新闻,却被一阵嘈杂所搅扰,下意识的将目光从手机上转移开来,然后在抬头的一瞬间,难以置信的看到了让我愧疚至今的两个人。
他们似乎也没料到我会在这儿,有些惊讶,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朝着我走来。
我赶忙起身,想挪动着步子,手脚却不停使唤,就这么怔怔的立在原地,然后对着先走到我面前的中年女人,恭敬中带着尴尬,叫道:“蓝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