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我拒绝了接听慕青的电话,下巴的撕裂疼痛让我不想说话,可能也是因为有些情感痛到不能自抑之后,便会麻木,林格说的是对的,我就是一俗人,哪怕和她站在一起也不搭,倒不如避开来的自在。
我将大巴上的帘子稍稍拉开一些,让阳光能够实实在在的照到我的脸上,困倦中,手机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还是慕青打来的,她的执着让我无可奈何,终于还是接通了电话,随即耐着性子说道:“我已经自己坐上了回兰州的车子了,你忙自己的事情吧!”
电话那头,慕青长久的沉默,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鼻息声,我甚至怀疑她并没有注意到接通了电话。我稍稍打开了些窗子,风便顺着缝钻了进来,而我们以这种别扭的姿态,已经沉默了很久,我不堪忍受,终于转移了话题向她问道:“你打算这么沉默到什么时候?”
我的话似乎显得多余,慕青依旧一阵沉默,这阵沉默好似在提醒我,我们之间也确实没有什么话题可说的了,如今,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随时随地,随便一个话题,都可以拿起电话说上半天,然后在挂掉电话后,喜滋滋的乐上半天。
我在沉默中挂掉电话,酸涩的泪水终于从我的眼眶里掉落,我意识到,这些情绪都不会再有了,她也不会再撕心裂肺的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我们也不会再回到从前,再也回不去了……
……
我斜着身子,倚靠在座位上,手机忽然连续收到几条充值短信,点开一看,每次充值500元,足足充了四笔,也就是两千元话费。
每次公司报销话费也是按月充值,哪怕我自己一年也不曾充值过两次话费,还是在短短时间内,我正纳闷,安沐的电话拨了过来,她很抱歉的说道:“刚刚下飞机,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到现在才给你打电话报平安,实在不好意思啊!”
我揉着微微有些肿了的下巴,咧着嘴笑了笑示意没事,随口问道:“这么忙怎么还想起来给我充话费了啊?”
电话那头的安沐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疑惑道:“你是说,现在需要我帮你充个话费?”
这么说来,肯定不是安沐了,我连忙解释道:“刚刚有人给我充话费,估摸着是充错了,王甜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安沐的语气顿时低落了下来,忧心忡忡的说道:“刚刚做完手术,后面还会有二次手术,太遭罪了,刚刚忘了给你打电话,便是在一直托朋友,联系北京这边的专家,希望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他的痛苦。”
我很理解安沐此刻的心情,叮嘱她自己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与我电话保持联系。
挂掉电话之后,我仔细琢磨了一番,如果话费是别人充错了的话,也不会连续充错四笔,不禁重新开始考虑会是谁帮我充了这笔话费。
思来想去之后,一个有些陌生却又让我印象深刻的人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这些天只有她找我要过号码,并且借过我的手机通过话。想到这儿,我越发的能确认了,不禁感叹,孙梦雯,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女人,活的那么有个性……
……
回到兰州市区,我没有立刻去见方俊谚,以摔伤的理由,向他请假一天,明天再跟他汇报工作。乘着公交车到游际旅行社时,已经将近一点,我很安静的开着车子离开,没有搅扰任何人。
路上的走走停停,消磨了我所有的情绪,回到家中,我煮了些面条,吃完便端着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我的目光无意识的注意到院子中的那株茉莉,它已经隐隐有了些绿意,而我开始期待着它的花期……那散发着光芒的太阳,渐渐将我晒得燥热,刺眼的光线下,我用手遮住额头,看着阳光一点点还原着这个世界本来的模样……
片刻,一阵疲倦感朝我袭来,我终于在长时间的忙碌里,给自己一个可以喘息的午后,一个人仰靠在椅背上,打着盹。
睡梦中,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被汹涌的河流冲上了岸,可是岸上并没有花朵,甚至有些荒凉,我浑身湿透,孤独的在河岸上奔跑,寻找出路,可是却失去了所有的方向,一直从午后奔跑到黄昏,可是狭长的河岸只有我一个人……我挣扎着,却忽然看到一个女人,她抖动着肩膀背对着我,坐在河的对岸,好似正体会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她的背影倒映在河水里,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无助……我叫喊着她,她却没有回应我,只是纵身一跃跳进河流,却不是奋力往前游,而是顺着河流的方向,越漂越远……
我从惊吓中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掏出手机一看,却又许多未接电话,全部都是方俊谚打来的,而声音很大的手机铃声,却没有将我从睡梦中唤醒,这还是第一次,可能我真的是太疲倦了。
出于可能会有要紧事情考虑,我迅速回拨了方俊谚的电话,在忐忑中,方俊谚接通电话,开口便阴阳怪气的问道:“终于敢接电话了啊?”
我被他一句话问的有些心虚,继而抱歉道:“对不起方总,我刚刚睡得太沉,没注意电话,请问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电话那头,传来“砰”的一声,好似拍桌子的声音,方俊谚恼火道:“我不喜欢遮遮掩掩的,明人不说暗话,你累到要请假休息,今天上午到底去哪了?”
我沉默,生怕言多必失,点上一支烟等待方俊谚继续说下去……
方俊谚冷哼一声,气恼道:“中午你请假的时候,便有人给我传来一些图片,说你去帮游际旅行社忙去了,我当时还不信,可是现在晚报上都登出来了,你还和我装聋作哑,标题说你见义勇为,还摔伤了下巴,是不是真的啊?”
我沉默一阵子,没有管报纸上登的东西,问道:“你说中午就有人给你传了图片,请问是谁传的呢?”
方俊谚并不理睬我的问题,双手又将桌子拍的砰砰响,吼道:“别跟我胡扯幺蛾子,我希望你现在能来公司给我解释一下,钱经理,我真的不愿意相信你会令我失望。”
我连声应答,也希望能将事情解开,如果不出我所料,图片很可能是林格传的,目的便是让我被解雇,若是让他称心如意,那岂不是太憋屈了,这中耍手段的小人,唯有用对着干才能他嚣张气焰。
回到屋内,裤子刚穿到一半,门外传来一阵阵敲门声,我迅速提上裤子,对着院门喊道:“谁啊?”
“哎呀,不得了了……钱辰,你小子幸好在家啊!”
我一听是“爱情鸟”酒吧老马的声音,连忙趿拉着拖鞋打开院门,然后看着头发稀疏的老马,整个头发立在空气中,以一种极其艰难的姿势坐在一辆摩托车上。
老马一拍腿,训道:“这……还没到睡觉得时候,你怎么还穿着拖鞋啊?”
我不愿聊这些无关经要的话题,问道:“你怎么还找过来了,有什么事嘛?”
老马被我这么一问,一个激动,还没说话,却因为腿短支不着地,踉踉跄跄的就要从摩托车栽下来,看着他七扭八扭的惊慌模样,我眼疾手快的扶住车,损道:“你说你开车像无人驾驶,安全带勒住脸,怎么开摩托车脚还是支不着地呢!”
老马脸憋的通红,从摩托车上下来,捏着兰花指比划着:“时间都被你叨逼光了,快跟我走,苏茉喝醉了,在我酒吧呢,提着行李箱,好像要打算动身去外地,随时都可能离开。”
我心一紧,连忙追问道“她说没说要去哪?”
老马又是一拍大腿,光听声音都生疼,果不其然,他咧着嘴说道:“我哪知道啊,我还没开始营业他就拍门进来了,说要去很远的地方,可能不回来了,所以来酒吧和我告个别。”
我一听有些慌了,忽然想起她上次说的话,她真的决定要走了?在拨打她手机关机的情况下,慌张对老马说道:“你先回去,想办法帮我拖住她,我随后开车就到!”
正在对着摩托车镜子整理发型的老马一听,连忙摆手道:“巷子堵了几辆货车,车子进不去,我才找人借了这个不合手的摩托车过来的,要不是以前送你回来过,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我点了点头,边往屋里跑边说道:“等我,我去穿个衣服!”
……
我开着摩托车,老马坐在我身后,搂着我的腰,啤酒肚抵着我的背,遇到坑洼地方,他就顺着力像皮球一样跳一下,然后尖着嗓子高声叫着,过路的人纷纷侧目看着我们,我瞅着镜子里头发竖起来的老马,吼道:“我都快被你勒死了,能不能消停点!”
老马傲娇的晃动着身体,掐着我腰间的肉,对着我吼叫道:“我现在就是这感觉,你个二愣子知道嘛!”
我被老马掐的龇牙咧嘴的同时,也被他的尖叫声弄得开始烦躁起来,烦躁中,我又加快了速度,很想将这条长长的路迅速走完,因为我害怕因为路上的耽误,苏茉在我到达之前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