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反复复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可是终究没有勇气开车追上去,告诉她不必那么难过,因为此刻我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想来,这生活中有多少为了生活而将就的人,在空乏的爱情中,疲倦的朝前行走,我叛逆的跳了出来,可终究付出了疼痛的代价……
抽完一支烟,我将车子缓缓的驶上车道,此刻我的状态不是很好,因此将车子开的很慢,而那些迅速从我身边穿梭而过的车辆,无形的将我的世界压缩的更加迟缓。
明亮的灯光将世界变得非黑即白,前方不远处的路灯下,苏茉手抄着口袋慢慢的走着,干冷的风将她的发丝不断撩起,她瘦削的身体在灯影下终究显得过于单薄,由于整条路上鲜少有人经过,多少将她映衬的有些孤独。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我心中一阵莫名的滋味,在她的背影中看到了活着的沉重,更担心她单薄的身躯会不堪沉重……
我一咬牙,狠狠的踩了一脚油门,从她的身旁经过,却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远,面容越来越模糊,可我能够隐隐看到她张望的方向。我没有减下速度,于是,她与那长长的身影,便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有些晃神的继续盯着后视镜看着,可是除了一直向后倒退的路灯,便剩下那一直延伸的道路,但苏茉的面容却在这一刻越来越清晰,随即又在我的脑海中带出了那一段段疼痛的往事……也许,我们都是这样,痛的越深越彻底,越没有能力去碰触那段过往……
……
从超市买了些食材回到17号住宅,已经将近九点,我将车子停在门口,然后推开并未锁上的院子门,房间内很安静,我发现安沐正躺在我身边不远处的沙发上,均匀的呼吸着,空调的出风口正呼呼的对着她吹。
想到她可能也还没吃饭,我慢慢的退出了客厅,然后迅速到厨房,将食材洗干净,放到锅中煮着。
在整理冰箱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了吉他的声音,料想到她可能已经醒了,我连忙走到客厅,她手持吉他坐在椅子上,正在调试着吉他。
安沐见到我,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可能我回来的时候她便已经醒来了。
“烧退了吗?”
“好了很多了,只是全身没力气。”
“没力气是因为没吃东西,米饭已经好了,冬瓜排骨还在煮。”
安沐很赞同我的话,很不拘束的摸了摸肚子,然后露出一副还真的很饿的样子。
我没有再说话,坐在沙发对面,托着下巴等待她的弹唱。
安沐拨动琴弦,带着一丝鼻音唱了起来,这带着瑕疵的声音,听着有些别扭,却让我感到无比真实。我看了看平板电脑上的吉他谱,才知道她唱的这首歌名叫做《二十岁的某一天》。
这首歌的歌词很有意思,作者花粥用词曲,将这样的情感娓娓道来。即便身体欠佳,可还是不得不说安沐演唱的技巧很高,这歌我是第一次听,可是她的演唱还是迅速将我带入歌曲中,勾起我对回忆的感概。
我闭上眼靠在沙发上,脑海中闪现的却是无数个苏茉离去的背影,落寞、荒凉……我跟着音乐,手指有节奏的在沙发上敲击着,消化着回忆中蕴藏的情感,可当想到苏茉时,总觉得用言语描述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一首歌就像是一部情节完整的电影,画面感十足。歌词中没有吟唱那些夜空闪烁的星辰,却有一种在时光的长河逆流前进的感觉,可是到歌曲的结尾,安沐的哼唱中,我渐渐发现,在这座城市遇见的人、发生过的故事都已远去……
飘荡的歌声中,我有些失神,安沐忽然停止了演唱,她向我问道:“今天在医院听到的手机铃声,觉得不错,下午回来练习了一会儿,感觉怎么样?”
“歌词有些酸,不过却很真实,至少我有些感触。”
安沐点了点头,也不言语,将吉他放置在一旁,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老杂志看了起来,眼神中却流露出悲痛,这源于她也曾遭受过生活的剧痛。
我忽然有些感慨,拿起一只苹果边削皮边感叹道:“日子过的挺快的,大半年前,我死皮赖脸的坐在客厅里,你也是看着杂志,我对着茶发呆,想想那时候我真的挺让人反感的。”
安沐抬起头看着我,没有直接回答,表情却带着些回忆说道:“你想知道我那次的感觉吗?”
我点了点头,有些期待接下来的话。
“那时候我刚来到这边,你每天混混般的缠着我,我本能的恐惧,害怕你晚上翻墙过来,那时候你在我眼中真的很粗鲁,爱喝酒、爱闹事,当你把我赶出去的那个雨夜,我淋着雨跑到路口,打着出租车住进了我爸为我准备的房子,那时候你给我的恐惧远远大于我对那栋房子的讨厌……可是渐渐的相处下来,你也给了我很多种感觉,可是却越来越虚幻,有时候我会问为什么……为什么你在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会是一个这么完美的男人呢?”
她的话让我一阵阵悸动,继而迫切的想表达自己,可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许久之后,安沐好奇问道:“我在你眼中,有什么改变呢?”
“你给了我很多种感觉,刚遇到你时,觉得你冷漠无常,情绪难以琢磨,我现在很难形容出这些感觉,可是,在这些日子以来,你在我眼中却越来越真实,真实到让人感到踏实,愿意安心去过一辈子的人。”
我因为这特定的环境,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对安沐的感觉,然后静静的看着她,看她会说些什么。
安沐只是笑了笑,好似对我的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却不言语,又抱起吉他,随意的弹奏起了一些歌曲的旋律,也不去管空调吹乱她的头发。
她特有的淡然总是让我那么着迷,以至于盯着她看了很久,又装模作样的感叹,道:“对你评价那么高,没有奖励?”
安沐终于有些难为情,问道:“奖励?要不奖励你去打扫萨摩耶的窝吧?”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安沐,又看了懒洋洋趴在地板上的萨摩耶,对她竖起来大拇指,夸赞她这奖励,有想法、够创意,主要是够味!
……
将饭端上桌已经九点半,印象中,我和安沐每次在家吃饭总是很晚,她很安静的低头吃着饭,似乎是一个人习惯了孤单,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改掉这样的习惯,她吃饭的时候总是很沉默。
我很希望将话题打开,可是终究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欲言又止,在沉默中吃完饭。
饭后,安沐并没有睡去,她说饱腹不能睡觉,于是在明亮的灯光中,正手捧一本杂志看着,我收拾完回到住处洗了个澡,然后穿着睡衣陪她坐在客厅中,浏览着手机新闻。
时间逼近11点,安沐起身前往二楼,我原以为她准备去睡觉了,便迅速的整理起客厅,也准备回去休息,可只收拾到一半,一阵沐浴液的清香便飘进了我的鼻腔里,回过头,安沐正穿着一件充满童趣的睡衣,擦着自己的湿发,走到我身边,问道:“你还没回去休息吗?”
我示意扫了一半的地,等收拾完便回去,安沐点了点头,然后帮我一起打扫起来。
我抹着茶几,最终没忍住问道:“你就不好奇我和苏茉之间聊了什么?”
安沐停下手中的工作,然后很认真的看着我说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需要多问的,如果非要让我问一些事情的话,那我只关心苏茉她还好吗?”
我又继续进行手中的工作,说道:“谢谢你的包容,其实我知道我问这问题很唐突,但我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毕竟这事情放在心里怪难受的。她说翻盘机会很难了,整个下午她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直到晚上,才缓过神来……即便我们今晚聊的并不是很愉快,可我还是想暗中关注她几天,毕竟她的状态不是太好,我和你说这事情就是想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你,这样我觉得才不愧对你的信任!”
“你说的我都懂,每一段感情都该被尊重,我在想,此刻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仰躺在沙发上,渴望着安沐能为自己再唱一首安静的歌,因为她磁性空灵的嗓音特别适合唱安静的歌,尤其是带着鼻音的情况下,更有一种治愈系的味道。
安沐好似理解了我的需求,再次拿起那把从前一直被挂在墙上的吉他,轻轻的弹奏起来,唱起了牛奶咖啡的《明天你好》,我浮躁且疲惫的心在她的歌声中安静了下来,却又有一种想哽咽的冲动,因为太沉迷在歌中所表达的情绪中,而身边的安沐也在歌唱中眼角湿润……
我就这么陷入到了痛苦的挣扎中,在孤独中惆怅,在惆怅中孤独,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我下意识的从沙发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这才发现是安沐的,她放下吉他,看了看手机屏幕,有些疑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