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等曾碧娴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窗外仿佛漆黑一片,隐隐约约听到外面野猫互相追逐,寻欢,打闹的声音。头很疼,想要伸手按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另一只大手手指交叉地握在一起,心里一惊,仿佛缥缈在半空中的魂魄突然附体一般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对了,自己好像是喝醉酒倒在了饭桌上,转头一看,黄诚躺在自己的身边呼吸匀称的熟睡着。
偷偷抽出自己的手准备起身穿衣回家,感觉到身边动静的黄诚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醒了,起来穿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外面很冷,你就不要出门了!”
“以后不能喝酒千万别逞能,这回幸亏是在我家,如果白天我没有控制住,这会儿你要哭天喊地去派出所告我强奸犯了!”
曾碧娴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我相信你,你不是那种人!”
看着曾碧娴信誓旦旦的脸,黄诚一股莫名的叛逆涌上心头。
“你凭什么相信我不是那种人,我就是那种人,现在我改主意了!想来只有这一个办法能把你留下来!”
说完黄诚整个人压到曾碧娴的身上,在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黄诚终于让它成为了现实。
转眼日历牌翻到了1984年的元旦,过完元旦意味着再过一个月就是农历新年,学校进入了紧张的期末复习阶段,高一上半学期的教学工作还有两个礼拜就结束了,曾碧娴让这两个礼拜尽量繁忙起来,忙得自己无暇去想去美国的事情,忙得自己能够忘掉黄诚奶奶生日那天在黄诚家发生的难以启齿的事情。
记得以前上大学时,已是情侣关系的许伟明和曾碧娴偶尔在校园小树林里约会,两人顶多牵牵手,如果许伟明提出拥抱或者接吻的请求,曾碧娴都会严厉的拒绝,在社会风气还是比较保守的时代,两位情侣的约会通常是一前一后相隔一米距离的散步,对于保守矜持的曾碧娴,许伟明颇有微词,但无论许伟明怎么主动曾碧娴绝不让他越雷池半步。可是不知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在黄诚的面前总是不受自己大脑的控制,明明知道让一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子拥入怀中是件不齿的事情,可自己的身体偏偏喜欢被他拥入怀中,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香皂清香犹如迷幻药一般让自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那一晚被犹如报复般的黄诚夺去最宝贵的东西后,在他身下无声哭泣的曾碧娴却怎么对他也恨不起来,在狂风暴雨般的热吻下,曾碧娴伸手抱住了黄诚的腰。犹如电影里播放的慢镜头一般,和黄诚一起经历的一分一秒,点点滴滴都会在曾碧娴每晚的午夜时分侵入大脑,然后让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在期望见到黄诚却又害怕见到黄诚的矛盾心理下度过高一上半学期的最后两个礼拜后,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批阅完所有学生的试卷,做好交接工作后,曾碧娴拎着一个小皮箱,背着一包书籍资料,在曾老师的目送下踏上了去武汉的长途汽车。
许伟明在武汉的长途汽车站里接到风尘仆仆的曾碧娴,满脸笑意的把曾碧娴安排在事先预定的华师大招待所,本来想让曾碧娴住到家里,但许伟明的妈妈不同意,说没有结婚的女孩子住到男方家里影响不好。不管住在哪里,只要曾碧娴现在来到了武汉,那就说明曾碧娴已经答应和自己一起去美国了,没什么事比这更让许伟明感到高兴了。
在狭小的招待所房间里,和曾碧娴茫然的神情有着鲜明对比的许伟明,兴奋异常,满眼星辰地说晚上爸爸妈妈要给曾碧娴接风洗尘,一家人已经在阅马场的大中华酒楼订了一席全鱼宴,“大中华酒楼”,那可是武汉首屈一指的知名酒楼,当年***可是在那里吃过全国闻名的武昌鱼。许伟明越说越兴奋,曾碧娴却满脑子浮现出许伟明的妈妈在厨房里不停地擦拭自己吃过的茶杯,碗碟的情景。这样一位似乎有着病态般洁癖的母亲让曾碧娴怎么也感觉不到亲近,今晚的饭局在曾碧娴看来,丝毫谈不上期待,怎么想都觉得是一种被迫要去迎合自己不喜欢的人的煎熬。
晚上六点,曾碧娴和许伟明早早地来到大中华酒楼门口等许伟明的爸爸妈妈,许伟明的爸爸半个小时后如约而至,但许伟明的妈妈似乎工作还没有忙完,让大家在酒楼里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姗姗来迟,到了八点半,一桌芳香四溢,造型精美的全鱼宴摆上了餐桌,犹如女王一般坐在曾碧娴对面的许伟明的妈妈从头到脚上下的打量着眼前这位未来的儿媳妇,除了拥有一个漂亮的脸蛋,这位小地方来的女孩身上看不出任何出众的品质让自己感到满意,首先身子骨太瘦,一副林黛玉病恹恹的样子,这样的体质如何适应留学生艰苦的求学生活。其次,家庭条件太差,竟然是一单亲家庭,一位小地方的中学老师能给自己的儿子以后事业上提供何等帮助?最后,眼前这位女孩的专业是英语,看她热衷于在一个小地方中学里教书的这点出息就知道她不是一个想出人头地,满怀抱负的有志青年,真不明白为什么儿子会选择她陪自己去美国,要知道现在正是全国上下全民发狂的出国热时期,但凡有点想法,有点条件的女孩都想走出国门,体验一下美帝主义的繁荣富强,可偏偏眼前这个曾碧娴一直以来都是那副清汤挂面的嘴脸,没看到一丝喜悦,满脸的忧伤仿佛受了委屈一般。
一餐饭下来曾碧娴没有说全两句话,大部分的交谈都是许伟明和他的妈妈之间,一个在报告自己的签证进程,另一个则劝诫二人到了美国,生活清贫,做好吃苦的打算,虽然许伟明的学费有奖学金,但生活费还要靠自己去赚取,父母能给的帮助有限,许伟明的衣食住行就全靠没有工作和收入的曾碧娴来完成了,说了一大堆这次出国机会的不易,两人要好好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吃过晚饭,许伟明送曾碧娴回招待所,整个晚上曾碧娴都没有说什么话,从许伟明的妈妈嘴里曾碧娴明白自己在她的眼里就是去美国给他儿子做个保姆,对于这个保姆还是他们家赏赐自己的恩泽,是多少女孩求之不得的机会。
闷闷不乐坐在床边的曾碧娴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茫然无助,偏偏这时微醉的许伟明满心欢喜地坐到曾碧娴的身边,情不自禁地抱起曾碧娴把头靠在她的身上,
“小娴,今晚我不回家了,我就睡这里可以吗?”
“不行,你快回家吧,晚了你妈要说你了!”
阵阵酒气熏得曾碧娴眉头一皱,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靠在自己肩头上的许伟明曾碧娴满脑子想的都是黄诚,同样都是深爱自己的两个男人,但黄诚的所思所想自己能够感同身受,而眼前这位温文尔雅,带着眼镜的斯文男,和他相处的四年里从未真正感受到他内心世界,隔着眼镜架上的玻璃片,曾碧娴无法看懂他褐色眼眸里藏着怎样的想法,如果现在靠着自己的是黄诚,曾碧娴会感到不适和反感吗?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的许伟明突然睁开眼睛将曾碧娴扑倒在床上,仿佛变了一个人般粗鲁地开始解曾碧娴胸口的衣扣,曾碧娴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去推开许伟明的双手,没想到许伟明被曾碧娴的反抗撩拨得犹如点燃了兴奋点一般,眨眼功夫抽出皮带将曾碧娴的双手捆绑在一起,使得她动弹不得,抚摸着曾碧娴浓密的头发,饱满的额头,光滑的肌肤,三两下许伟明解开了曾碧娴的衣服,吓呆了的曾碧娴定定地看着许伟明,被酒精麻痹的许伟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见许伟明脱得只剩一条内裤时曾碧娴回过神般大声呼救起来,吓了一跳的许伟明连忙伸手去捂曾碧娴的嘴巴,不想被曾碧娴用力咬了一口,接着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叫,许伟明摇了摇头,
“小娴,不要叫了,现在是寒假期间,马上又快过年了,这里没有住多少人?你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来,反正我们马上就要去登记了,你迟早是我的人,今晚就给了我吧。”
曾碧娴势单力薄,想来今晚凶多吉少,不知道如果黄诚知道自己被这样欺负会作何感想,脑海里刚闪出黄诚的模样好像心灵感应一般招待所的房门外就传来黄诚的声音,
“曾碧娴,你在吗?快开门,是我,我是黄诚,我有事找你!”
话音刚落,一阵雨点般的捶门声接踵而来,许伟明站在床边呆若木鸡,万没想到这么晚了这里还有访客,还没来得及穿好裤子,门被外面一个理着一个寸头的毛头小伙子给撞开了,只见进来的男子英气十足地走到床边,一拳将许伟明打倒在地,解开曾碧娴手腕上的皮带,扣好衣扣,牵起曾碧娴的手往招待所外面走去,满脸鲜血的许伟明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脑袋里一片空白。
黄诚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曾碧娴的身上,抹了一下曾碧娴脸上挂着的泪珠,将她牵到招待所大门口停靠着的一辆自行车前,解开车锁,单脚跨上车座,黄诚让曾碧娴坐到自行车前面的横杆上,曾碧娴刚一坐到横杆上黄诚就把嘴鼻抵在曾碧娴的头发上亲了亲,
“这样的男人你还想跟他去美国?你是不是瞎了!”
“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他喝多了!”
“还替他说话,如果我今天没有来武汉,那是不是你就这样被他白欺负了!”
“他是我的男朋友,他要这样我也没办法?”
“他是你的男朋友,那我算什么?那晚发生的事又算什么?你难道真的想跟他一起去美国?哪怕他是变态你也愿意?如果你愿意那你喊什么?你不喊我就不会冲进去了,你要知道我从下午开始就在这里等你,结果等回的是你们两人一起走进了房间,我一直在门口等他从你房间里出来,可他一直不出来,你知道我在外面有多难受吗,你知道我忍了多久没有冲进去,好在后来我听到了你的呼喊声,不要自欺欺人,你根本就不喜欢许伟明,如果你喜欢你不会呼救的。”
“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我家!”
只见在一个冬日子夜的武昌街头,一辆永久二八自行车,载着两位耳鬓厮磨的年轻男女在昏暗的路灯下缓缓地往珞珈山方向徐徐骑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