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两个少爷一下都病倒了,傅夫人整日里忧心忡忡,以为家里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差点要去请道士来作法事。幸亏了当归这张巧嘴,说什么傅宁浩是因为回京路上染了风寒还未好透,到家后也没有好好休息,这才会病倒了,傅夫人才作罢。
话说这傅家二少爷病了之后应当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修养,但如今却住在大少爷的院子里,说是不放心兄长,要日日看着才好,还说这样风先生照顾他们二人也方便些,不用来回两头跑。
傅夫人与傅老爷担忧儿子心切,却也只有偶尔见上一小会儿,一来是两个儿子孝顺,怕过了病气给自己,二来也是风先生不喜自己为人诊治时有人打扰。
谁都不知道,这四人日日在傅博浩的院子里谋划些什么。
每日早晨人下人未醒时,几人就出了傅府找到一处地方帮傅博浩练武,不到一个时辰又匆匆忙忙赶回,几人觉得这样也不是长远之计,就让傅博浩遣了下人去别的院子当差,直到他痊愈后再回来。这样除了送膳食进来的下人,这院子里就只有他们四人,活动也松快些。
只是可怜了傅博浩的贴身小厮小海,以为次此自家少爷凶多吉少,是怕自己难受才遣走自己,他到了别处日日以泪洗面。
两个月后,腊月二十三,正值小年,京城又下起了大雪,地上还没有化去多少的积雪上,覆盖了一层更洁白的银装,这关了许久的院门,终于开了。
“吱呀”,像是一位太久不说话的老人,古铜色的院门发出苍老却有生机的声音。
“大少爷,二少爷!”
门口吵吵嚷嚷的,围了好大一堆人,其中傅老爷傅夫人站在众人前,小海跟在两位老者身后,几个人伸长了脖子,好像前面搭了个戏台子,抢着看戏似的。
“宁儿,博儿,总算是盼到你们出来了,”傅夫人见到儿子激动,率先上前,“这……许久不见,娘都分不太清你们兄弟了。”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其中穿了深灰色衣袍的人站了出来:“娘,我是阿宁。”
“啊,是阿宁,娘记得你喜欢穿深色衣服,你大哥喜欢穿浅色衣服,是娘糊涂了。”
傅老爷也上前,倒没有诉说什么相思之苦,只是欣喜地说:“好了好了,别在这院门口说话了,赶紧请两位先生一同用午膳,咱们一家人也许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今个刚好是小年,算是赶上过年前团聚了。”
“老爷说的是。”傅夫人一手拉着大儿子,一手拉着小儿子,前往前厅去了。
小海跟在自家少爷身后,看到少爷脚下生风,看上去健硕有力,心里欣慰极了,心想老天果然还是厚爱少爷的,舍不得叫少爷受一辈子的苦。
饭桌上。
“来,我敬二位先生一杯,多谢二位先生救我大儿性命,还不辞辛劳地医治小儿。”傅老爷当年也是上阵杀敌的将领,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的,上来就要敬酒。
风尘这时倒是很给面子,拿起酒杯拉着当归站了起来:“傅老将军客气了,在下与师弟既然师承神医,那济世救人就是我们二人的职责,遇到两位公子有难,岂有不管不顾的道理?”
三人爽快地饮下那杯酒,后来也没有再恭维来恭维去的,只是就傅家两兄弟的身体谈论了一会儿,一顿饭也吃了好久。
当归于风尘本打算办完傅家的事就走的,但傅氏夫妇与傅家两兄弟的盛情难却,他们两也就留在了傅府过年。年三十这天,好久没见到的周染月跟着父母来到傅府拜年,这些日子傅府闭门不见客,但傅家发生的事她也略有耳闻,在傅家吃完饭后,趁着几位长者在说话,偷偷约了“傅宁浩”见面。
“阿宁,你前些日子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如今可好透了么?”
“傅宁浩”走上前笑了笑,道:“月儿,我是博浩。”
周染月睁大了眼睛,有些无措:“这……傅大哥,我明明是让下人找阿宁,不,傅二哥来的,怎么给搞错了?”
“他们没有搞错,”傅博浩有些惋惜,“月儿,日后我就是傅宁浩了。”
“傅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身体已经痊愈,相对于娶你,我更想上阵杀敌,而弟弟却与我相反,我们算是……互相成全吧。“说到最后,傅博浩笑了一下。
周染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你们不担心被人发现吗?况且,伯父伯母那里,你们该怎么说清楚?“
“若想我们三人都能得到最好的结局,这是唯一的出路,至于被发现……我们只能小心翼翼地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爹娘那儿……咳,反正我与阿宁都他们的儿子,如今只不过是名字换了一下,日子可以过得和从前一样,暂时就不告诉他们了。”
傅宁浩与傅博浩将周家人送走后,两人再回去的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怎么样,染月知道了吗?”
“放心,我已经与她讲明白了。”
正月初一这一天,雪下得极大,仿佛是上天在用世上最纯洁的祥瑞庆祝这喜悦的一天。傅府的下人因为过年有好多回了老家,但府里依旧热热闹闹的。当归这是第一次过节,从前在仙界时,除了哪位仙家娶妻生子过寿这些庆祝活动外,几乎没有什么节日可过,因此如今能过可以说是凡人最重要的节日,真是开心得很。
一大早上的,傅家祠堂里就放好了三牲香火准备祭祀,当归与风尘不是傅家人,只需观礼即可。由傅老将军领头的傅家人,整齐跪在祠堂,手拿香火,目光虔诚。
“先祖在上,吾傅家第十八代家主傅知德,携傅家上下一百十一口儿孙,特此拜见……”
这絮絮叨叨地说一大堆,当归也没怎么听明白,一心想着过年有趣的活动呢。
“大师兄,傅二……傅大公子说会有放爆竹,怎么还不放啊?”当归扯了扯风尘的衣袖,问。
风尘任由他拉着,只说:“这人间的事我可比你懂不了多少,好了,别急,既然傅大公子说有,那就是一定有的。”
爆竹声响,旧岁除,东风送入,愿不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