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愚山抓起疯婆婆,风驰电掣返回客栈。
客栈大堂里,王四海抚着胸口坐着,面前放着瓶瓶罐罐的药。
白清儿与慕容小宛住在一个房间,听到大堂的惨叫声,两人飞快赶到,不过沈愚山比她们快,已经追出大门外。
白清儿正给王四海治伤,她出身于药王谷,乾坤袋里有许多药物。
沈愚山把疯婆婆放下,扫视了一眼,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药王谷与慕容家其他人呢?”
白清儿与慕容小宛一滞,她们情急之下竟忘了,没有顾及到。
“糟了!”
大堂里动静这么大,王四海惨叫,沈愚山破门,睡得再死也该被惊醒了,可是直到现在那些人都没动静,很可能……
……
……
“都死了。”
某处房间,沈愚山将手从尸体喉咙处收回,摇头道:“干脆果断,出手锁喉,对方的修为很高,境界差距过大,这些人几乎没有抵抗便被杀死了。”
“而且,墙上的画都被偷走了。”沈愚山望了眼空荡荡的墙壁,“看来这里确实闯进了外人,为的便是阴阳合欢宗留下的双修功法。”
白清儿与慕容小宛的脸色都很难看,手下人都死了,她们俩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白清儿与慕容小宛都看着沈愚山,少年实力最强,心态最稳,让两个天之骄女都不由得将对方当做了主心骨。
沈愚山打开窗,望着后院,沉声道:“总之,不能再被动等待。”
……
……
一行人来到后院。
沈愚山回忆道:“老婆婆带疯婆婆去吃东西,似乎是走这个方向。”
白清儿郑重的点了点头,她从小熟背无数药方,记忆力很好。
沈愚山一马当先,白清儿与慕容小宛随后,王四海带着疯婆婆亦是随后紧跟。
走到这里,沈愚山便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肉香,强忍着作呕的难受,推开门闯了进去。
“呕!”慕容小宛与白清儿只是瞧了一眼,便捂着嘴巴速退。
只见,暗沉沉的房间内吊着无数铁钩,钩子上串着风干的肉,人的手,人的脚,人的肋骨,人的大腿。
房间的角落,炉膛里的火光忽明忽暗,锅子里正闷着熟肉。
霍霍,霍霍。
老婆婆坐在炉灶边,一下一下认真的磨刀。
沈愚山走过去,道:“这些肉的主人,都是欢乐窝里的可怜女人?”
老婆婆无声的咧了咧嘴,道:“我就知道瞒不过去,我也不打算瞒。在这种鬼地方挣扎几十年,不吃人根本活不下去。”
沈愚山不愿对此多做评价,转而道:“枯井边的人,是你姐姐杀的吗?”
“你为何这么说?”老婆婆依旧不缓不急磨着菜刀。
“是你身上衣裳的血手印,死人不会抓出那么有力道的血手印,我记性不错,你似乎与你姐姐交换了衣裳,你的衣裳不该有这么多草籽泥秽。”
老婆婆停下磨刀的动作,扬了扬手里的菜刀,道:“就是用这把刀杀的,我杀的。”
沈愚山摇了摇头,道:“你想保护你姐姐。”
老婆婆叹口气,诚恳道:
“为了节省食物,我和姐姐都尽可能少吃,甚至不吃,因为你们的意外到来,我今天只给她吃野菜汤,她太饿了。”
“我发现的时候,我姐姐趴在他身上舔血喝,那时候,枯井边的人奄奄一息,还没有死,怕你们怀疑我姐姐杀人,是我干脆杀了他。”
“你不要伤害我姐姐,她当年为了保护我,吃了太多苦,被折磨疯了,她是吃过人,可她没有能力杀人。”
沈愚山悲叹一声,不愿再揭开那些悲惨的过往,在老婆婆伤疤上撒盐,便道:
“我知道,你和疯婆婆都是可怜人,吃人是罪过,但你们不该有罪,有罪的是那些害人不浅的修士。”
“等明天天亮,假使幻阵失效了,你们也可以跟着离开,药王谷与慕容家应该能轻松安置你们。”
“不过今晚,我有件事想请婆婆帮忙。”
老婆婆倏忽间抬起头,混浊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
……
夜深了,月朗星稀。
沈愚山搬把椅子,端坐在窗前,从他的角度,居高临下便能将整座后院收入眼底。
打开酒葫芦塞子,小酌一口,沈愚山晃了晃酒葫芦,听着里面空荡荡的回响,柳青莲所赠的女儿红已经喝见底了,然而他还需要更多的灵酿养虫。
这时,本该在隔壁安寝的白清儿与慕容小宛推门走入,见沈愚山端坐于窗格前,微微惊讶,放下素手羹调的米粥,道:“吃点东西吧。”
沈愚山看了眼清香扑鼻的米粥,闻着还有股淡淡的药香,惊讶道:“这是哪里找到的?”
白清儿说道:“这是最后仅剩的粮食,再节省也吃不了几顿,趁眼下有闲,索性取出白米炖了一锅粥,我多加了几味安神静心的灵药。”
“沈公子快吃吧,我清儿姐姐亲手做的粥,寻常人可吃不到呢。”慕容小宛笑道。
沈愚山谢过,也不用勺子,直接捧起碗喝粥,只是目光越过粥碗,始终注视着后院。
白清儿疑惑的看了看,疯婆婆与老婆婆被关在厨房里,整个后院空荡荡无人,少年在看什么?
等等!
白清儿的目光忽然一凝,只见那阴影处,正有一人蹑手蹑脚,企图走进厨房。
当即。
沈愚山仰头一口干尽粥碗,一脚大踏出,直接破开窗户,落羽般坠入后院,那道鬼祟身影听到身后动静,忽然顿住身形,不敢置信的转身。
“沈……沈兄弟,你不是探路去了吗?”
沈愚山缓缓拔出长剑,冷冷道:“王兄,我没想到真是你。”
真凶,王四海。
王四海被一口叫破,身子忽然打摆,死气骤然爆发,裸露的肌肤转瞬间由红润转为惨白,隐隐浮现出死人斑点。
杨醉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嘛,我的神念不会错,在御兽盟的时候就探查到了,王四海没有活人的气息,根本就是一个死人。”
紧接着,杨醉又百般困惑道:“可是,后来他又是用了什么手段,瞒过我的神念,伪装成活人的?”
沈愚山沉声道:“师父想知道他用什么手段瞒天过海,抓过来拷问便是。”
手腕一抖,灵元外放,长剑便染了淡淡的灵光。
沈愚山踏步上前。
王四海其实早在御兽盟被救出时就已经死了,但不知为什么,他能说话能走路,与常人无异,沈愚山想到这些日子他与王四海一起赶路,说话,吃饭,不由得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王四海突然把两只手攀上脸庞,五指并爪狠狠抓挠,几乎是呼吸之间,便从脸上狠狠扯下一张人脸,狠狠向沈愚山掷了过来。
人脸掷出的瞬间,整张脸已是血肉烂泥的王四海,立仆倒地。
沈愚山闪躲,谁料人皮脸仿佛活物一般,竟然追索而至。
长剑一挥,人皮脸一斩两段,可是分成两段的人皮脸忽然跳出无数肉触,各自将另一半脸拉扯回来,肉触不断扭曲交缠,人皮脸完好无损。
沈愚山神色一凝,使出灵技披风,无数剑芒切割而过,人皮脸绞杀粉碎。
俄而。
在沈愚山凝重的目光之中,无数碎肉裹成肉团,肉触噼里啪啦抽打,人皮脸再次重现。
这张人皮脸的模样,赫然变作了沈愚山的相貌,五官一模一样,唯有两个空洞洞的眼窟窿,骇人森怖。
“我记得在御兽盟救出王四海时,王四海说过,袭击御兽盟的恶蛟有一件人皮脸模样的法宝,该不会就是此物吧。”沈愚山忽然想起。
杨醉焦虑道:“这鬼玩意儿该不会是青丘狐族的族宝画皮吧?中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威龙寺的灵技满天飞,随随便便都能碰到青丘狐族的至宝,难道青丘狐族也被灭了?怎么可能啊,那可是有画皮狐仙坐镇的大妖族啊!”
沈愚山一惊,忙催问道:“原来此物叫做画皮,师父,该如何收服?”
杨醉苦笑道:“别做梦了,这玩意儿只有狐仙可以降服,狐仙一旦得到此物,便可成为画皮狐仙,极为难缠,圣人都不愿意招惹。除非找到宿主,让它有脸吃,才能安分几天。”
“难怪王四海冒险前来,是画皮驱使他寻找新的宿主。”沈愚山心头了然。
画皮袭来,沈愚山速退。
这时,白清儿与慕容小宛赶至,沈愚山忙道:“你们快藏起来,此物喜欢吃活人的脸。”
白清儿与慕容小宛皆是一怔。
“你们帮不了我,快去厨房躲起来,保护好两个婆婆!”沈愚山怒喝一声,挺剑杀出。
白清儿与慕容小宛急匆匆躲进厨房。
老婆婆拉扯着疯婆婆走上前来,忧心道:“外面打打杀杀,究竟怎么样了?”
白清儿说道:“王四海已经死了,人应该都是他杀的,不过现在有一只人脸妖怪,喜欢吃活人的脸,沈公子正对付它。”
老婆婆的眼睛转了转,没再多说话。